本是明亮如洗的月华，现在已经有些黯淡，似乎被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遮蔽，竟透出浅褐色的朦胧。
我定了定神，勉强还能保持清醒，旁边的郑新却现出疲惫不堪，像是要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稍微用力地捏了下他的脸，提醒他现在可不是打盹的时候。
想不到这“血雾”还有催眠的作用？我把外衣脱下，和郑新一人拿着一只袖子捂住口鼻，我想如果有水，蘸湿了，效果会更好，电影里就经常有人们在危急关头用尿蘸湿了布蒙着嘴的镜头，不过我想……现在还不至于……
值得庆幸的是，那让人作呕的腥味并没有加重的趋势，也没有扩散得更远，它大概在方圆百米内维持着动态的平衡。
没过多久，一股带着寒意的波动出现在林间空地的上方。
那里凭空出现了五道血色痕迹，从五个方向汇集在一点，并且渐渐浓郁起来。
我本能地感到，那清晰起来的痕迹，和老头弄出的血腥雾气，不是一回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但面对眼前这种离奇的事情，似乎除了臆测直觉以外，也找不到能够拿来做为标准的依凭。
空中的血色痕迹还在变得浓烈，但体积却不断收拢。而那老头也开始朝着空中比划着，好像指挥着他造出的血雾，盘旋围绕着那逐渐变小的痕迹。
我开始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那老头的奇怪仪式仿佛就要完成，我总觉得让他得逞，似乎是件极为不妥的事。
我掏出手机，拨号。却根本不通，看看信号，居然连一格都没有。正在苦恼间，一个黑影突然从林间冲出。
他大概潜伏在某棵树上，竟然就这样从半空中斜着落进了空地。
守在空地周围的五人一声不吭，马上围了上去。
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个突然出现的，恰是那天袭击我未遂的男人，也就是张老道说的那个小黑！
五个人围住小黑，也不说话，各自抽出不知道藏在身上何处的刀具，就开始砍人。
难道是黑社会火并？又或跨国寻仇？
反正看起来都不像是好人，我正乐意看着你们打得你死我活。
小黑虽然是赤手空拳，但他手上总缠绕着一团黑气，仿佛护手的拳套。
五人的刀挥得狠辣无情，每每从刁钻的角度直袭小黑的要害，但都被他轻松格挡。
小黑的脸上带着戏耍猎物的残忍笑意，大概还不想迅速解决对手。
一声唿哨从远处传来，我也只能分辨出从远处传来，根本听不出方向，连郑新也满脸惊奇地摇着头。
随着唿哨响起，小黑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转而变得冷酷。
他终于开始了……
一把劈到面门的刀被抓住了刀刃，小黑徒手折断，在那人还在发愣的功夫，白光一闪，折下的刀尖已插进那人的喉咙。那人的嘶叫只喊出半个音节，就被他身旁的同伙，一刀砍掉了头颅。
没有头颅的躯体还在地上扭曲抽搐，而那断口处的鲜血如注喷出，洒落在还在静坐的樱国少年面前，但他却视若不见。
剩下的四人来回走动，围着小黑继续互相配合进攻，他们不知从哪里摸出暗器，不时打出，最奇怪的是那暗器上还闪烁着不知名的蓝色光晕。
小黑对这些暗器看来颇为忌惮，所以一时间还被四人缠住。
半空中的血色痕迹已经在雾气的笼罩下逐渐聚集成巴掌大的圆球，开始有些不安分地抖动，但后来就被层层叠叠的雾气掩盖消磨，似乎耗尽了活力，沉睡在包围中，一点一点，向下面的老头落去。
莫名的唿哨又再次响起。
小黑闻声，立时仰天嘶嚎一声，凄厉诡异，让人汗毛倒竖。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和他相比，估计出自我那五音不全的嗓子的歌声，都可称为天籁。
不知是不是小黑的咏叹调发挥了功效，他本来只包围在双拳上的黑烟，现在弥漫了整条胳膊。他挥舞着如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两条胳膊，快若闪电地猛攻向四人。
对小黑本原来的攻势本就勉强抵挡，现在威力似乎翻了不止一倍，四人有序的阵形开始散乱，挥出的刀也不成章法。
很快小黑就把四人中一个没有站稳的，搂过脖子，咔嚓拧断。
另外三个暗器也发完，阵形也不成了，现在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进攻。
小黑也不马上收拾他们，他那副猫戏耗子的表情又再次出现。
他冷笑着，伸出右手，那五指的指甲居然开始生长，直长了五，六厘米才停下，尖端还泛着绿光。他趁对方惊奇的空档，猛然冲过去，抓住一个人，把右手五指插进那人的后背，然后迅速后退。
那被他袭击的人，后背黑烟缭绕，却渐渐从伤口倒吸进体内。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却伴随着那人撕心裂肺的嚎叫。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当然，只除了小黑，老头，和冷酷少年。
当黑烟完全没入那樱国人的身体，他的眼神变了，变得一片血红。
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竟然发狂了一般向着他身旁的同伴冲去，他的同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扑倒，咬住了脖子，其他两个人赶忙上前，用刀招呼，但发了狂的那个，根本不在乎，任由身上被砍得稀烂，就是不松口。
小黑得意地笑着，又用相同的方法突袭了还正常的两人之一，然后闪在一边看热闹。
这出闹剧结束的时候，空地上的鲜血，碎肉到处都是，死去的五人形态各异，惨不忍睹。
我回头看看郑新，他面无血色，颤抖个不停，大概吓得不轻。
“不就是几块碎肉嘛……”我本想安慰一下他。
谁知郑新听后，马上就转身伏在一旁，开始呕吐。
我生怕他的动静引起正在空地上决斗的变态强横的怪异生物的食欲，忍痛用自己的外衣蒙住了他的嘴，尽量隔些音。
还好的是，郑新只是干呕了几下，没有真吐。
“锋……锋哥……你，你就不觉得恐怖，恶心？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屠杀啊……”郑新小声问。
可能是R级以上的电影看得多了，我对这种暴力血腥始终持着娱乐的态度，总以为它们是远离日常生活的虚拟和夸张。
直到郑新的提醒，“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屠杀啊……”，我才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洒落在空地上的鲜血，每一滴都是真的……
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虽然不至于呕吐，但这一切带给我的恶心，要远远大于恐怖。我在想，今晚即使灵儿做了宵夜，我也恐怕食欲欠缺，无福消受了……
远处的小黑并没有给我适应的机会，他跨过横在面前的尸首，走向冷酷少年，似乎要将屠杀进行到底。
老头高举着双臂，姿势始终没有改变，只是被他迎接的空中的红球，下落的速度实在太慢，看得我都着急。
而冷酷少年，却还是一动不动，他甚至没有望向靠近的小黑，一眼都没有……
难道他是个瞎子？我不知道这该算做诅咒，还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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