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多事之夜
作者:大暖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355

离开东园的时候,我还有点莫名其妙,自己都觉得摸不着头脑。

从曲叔叔叫住我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说什么,我听什么,他让我坐下喝茶,我就坐下喝茶,他说当年的故事,我就相信了他口中的事实确实就是真相。我对曲叔叔其实是有些忌惮的,从拙政殿被他轻轻一瞥就吓得我连忙撤身开始,我就忌惮着这位敏锐却强大的雾山前辈,他有一种主宰一切的气场。

只有一件事我死死守着没有应承:无论他怎样试图说服我离开未央宫返回雾山,我始终摇头不应。被逼得急了,我才不甘愿地回答道:“是姑姑让我下山的。”他似乎很诧异于这个答案,半晌,才轻轻问了一句:“是么?”

事情说到这样的地步,也已经没有更多的句子可以斟酌考量了,曲叔叔叮嘱我暂时不要回京,就算回京也不要立即进宫。等上京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回雾山。我再次奇怪地问上京会发生什么事,曲叔叔很无奈地看着我,似乎觉得我很笨,笨得无可救药了。我悻悻地闭上了嘴,不自觉地有了一丝对着姑姑才会丢出来的小脾气,转身就要甩门离开。

“董家有几个仇人?”就在我快要负气离开的时候,曲叔叔突然问。

我哼哼地停下脚步,抱着剑,不肯回头。董家有几个仇人我怎么知道?像他那样权倾朝野的高门大户,脚下不定踩着多少人的尸骨血泪呢,单说董攸一个,死在他手里的敌国士卒就不下十数万,冤魂都能装一层地狱了。…Wap.16 k.Cn

“第一个自然是我。当年是我毁了他们篡夺帝位的希望。”曲叔叔说。

我这才反应过来曲叔叔地意思,他和我说当年的旧事,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年董英名死在谋逆罪上。不说君臣是否欺心相疑,单单董英名死地这个时机罪名。就是董家今日必反的根基。姬秀在位时本就削减了董攸地大部分兵权,就算姬秀在当年事变之后根本就不动董家一根指头,董家能心安理得安稳度日么?董攸能不明白自己一族逃过株连之罪甚至还能风光无限,为的实则是当年东海之患?

如今先帝已崩,东海亦平。董家最害怕的事情,无非就是当年董英名谋反一事被翻出来,所以他们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扶持董太后的嫡子继位,是董家惟一的选择。他们有比南家更加迫切也必须地理由要铲除姬檀。所以,董家的第二个仇人,是当年的姬秀,如今的姬檀。

“如果您遇刺放权的消息传回上京,董家会立即动手?”我很迟疑地问。曲叔叔微微一笑,说:“皇上不是已经借口盘查乌兰叛乱一事和鲜于将军联系上了么?”

这个叫引蛇出洞还是请君入瓮啊?我一时无语。

站在西凉王都被寒夜浸得冰冷的街头。我拍了拍有些沉重的脑袋,轻轻吐了口气。

要验证曲叔叔说的话是真是假,很简单。安静地等待一段时间就行了。他对我也没有什么图谋,只是劝我不要掺和上京之事而已。我也确实没有掺和。何况。姬檀让我的做地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曲叔叔说的话都是真地。也顶多就是姬檀在指使我的时候,没有对我说明他布局地真意罢了。----我并不在意这个。

曲叔叔原本就被莫名其妙杀出来地莲太子伤得很重。和我动手时崩了伤口,又强撑着和我说了大半夜的话,一旦倒下去估计不睡上几天是醒不过来地,就算清醒了过来,就他那一身内伤外伤,没有两三个月也好不利索。领军打仗不是游猎玩耍,一旦上了战场,闹不好主帅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毁了一支铁军,想来曲叔叔不会拿西凉十万士卒的性命和自己较劲。

反正我也没打算立即就返回上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诛杀逆贼魁首。

管他怎么回事,我只要做好自己认定的事就行了。想到这里,我将手里的蒙面丝帕塞进怀里,换了只手握剑,踏着一地清冷月光往客栈方向飞掠而去。自从平凉王遇刺之后,西凉王都实行了宵禁,半夜街上除了巡防的差役,看不见一个人,百姓们都早早地睡下了,偌大的王都安静得惊人。

有客栈的街区稍微喧闹一些,这时候也没有人在街头走动了,顶多是屋内的烛火多了几盏,隐约有交谈说笑嘁嘁喳喳的声音。我穿着一身夜行紧身衣,自然不会大摇大摆从客栈大门进去,伏在房檐下一个轻盈的跃身,从小窗跳了进去。

并没有刻意留意屋内的动静,我对紫靥的功夫还是相当有信心的。然而,意外偏偏就在今天这个小客栈里发生了。手指碰着窗棂的一瞬间,我就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不舒服,觉得一定是出了问题。所以,翻身跃入窗内的同时,我左手扣着两枚珐琅珠,遍布于身的护体真气霍然周旋。

静,安静,无比的安静。

并没有想象中火光电石间的迎面截杀,我从容顺利地站在了屋内。

对面最远处是一张陈旧的雕花木床,看上去有些年头却浆洗得十分干净的被褥上,紫靥安安静静地躺着。我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很扎眼,并不是送我离开时身上那套葱绿袄,而是和我一样的夜行紧身衣。她面容安详地闭眼俯卧在床上,左手上还握着一把短

近一点的地方是一张同样陈旧的雕花木桌,桌边放着一张月牙凳,凳子上边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颀长,颇为英伟,薄薄的烛火照耀在他身上的锦绣华服上,揉出一抹淡淡的光晕,宛如春日里破雪的第一抹阳光。他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右手矜持地捧着做工并不精细的茶盏,原本普通已极的瓷盏,突然间就完美得宛如御用的珍品。

我都不必去看他的脸,单单看这袖口,这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青羡林,这家伙怎么又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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