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叁,谁念西风独自凉 二
作者:姜子尘      更新:2019-12-29 21:30      字数:2180

然而,终须这样,他或许是能够体谅她的情绪,亦或者是心中亏欠,睹物思人。进去看望三两回之后便也没未曾打搅过她,只是吩咐门中弟子平日多为关照,按时送饭,只是送进去的菜肴确只吃几口,便放在一旁,命人端了出去。只是这般状态让那位秦光心中恍然。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伊人未归。不管多久,还是需要独自面对,用心去承受。很多次,他虽没推门而入,然而,却也是木木的站在不远处的拐角,目光微垂,带着轻柔与温暖。恰如在寒冷的夜,双手守护者一盏微弱的烛,尽可能的不受暴虐的冷风欺凌。然而,他也知道,此时的她,如同独自一人在漆黑的甬道中踌躇前行,终究是要走到甬道的出口。

他也知道,顾家二老猝然“兵解”,如果此时再遭到一些变故,自己却真的不好交代了,江湖之人,义字当头。之前都与顾家交往甚好,而且行走江湖也有过顾少主的诸多照顾。这几天,他努力回想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看着手中的那一道似乎要深入到动脉的伤痕。

那一段深深的伤痕,似乎承载了太多的光阴与故事。也是在他刚走出山门,去涉足全然未知的江湖时所留下的凭证。

“从此,你便就去走入那一片你从未感触的江湖吧,它会教你很多,足以让你成长。”这是他师父交给他的最后一句,他紧闭着嘴唇,用力的点头,带着有限的细软,曲躬行礼,下山。江湖险恶,然而,第一次下山的他却很兴奋。然而,在那天傍晚,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街角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江湖所带来的恐惧与厌恶。那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劫。

“小小年纪,功夫却不错。可惜了,缺少了些江湖中的经验”三五成群,一位满脸油光的中年人,从他们当中走出来,手中握着略显笨重的刀。胡子拉渣的脸上带着轻蔑。然而,倒在地上的他,却没有了求饶与恐惧,清冷这脸,略显血迹的嘴角微动,似乎他的眼眸都是亮着的。他,漫身灰尘,肩上的细软已经被他们拿走。“怎么,不服?给老子乖着点,老子是在跟你讲规矩!”中年人站在面前刻薄而蔑视。“水哥,你看他那个样子,留下来也终究是个祸害,不如结果了他。”站在他旁边的一位男子维诺道。那位被唤做水哥的中年人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同样的,嘴角微扬,似乎那双带着伤疤的眼角也在抽动。一步一步,他走的更近了些,看着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慢慢挥起刀。他一开始是不想杀他的,然而,他的眼神,清冷而又倔强,如同被同类所侮辱的雄狮,他动摇了。此时,他也觉得终不能留下祸害。穹顶之下,他们之间,从今往后,不死不休。那么就让他先去黄泉吧。

当啷一声,就在他挥下手中的钢刀,与他做一个诀别之时,一柄红色剑鞘挡住了他的刀刃。一瞬间,强劲的内力从他的刀刃上源源不绝的灌入他的手心,继而进入他的心脉。“啊”伴随吃痛的怒吼,整个人就宛如是一张浅薄的白纸,飘然倒地。就在刚才,他被一柄剑鞘所击伤。然而,他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却已然气绝。红光闪动,宛如一条赤红色的毒蛇,紧锁喉咙。下一刻,剑已归鞘。

“滚!”一身浅灰色的长衫男子背对着众人,看着依旧倒在地上的秦光,冷俊的只说了一个字。众人惊醒,如同被人从梦靥中惊醒,转身便跑。“今后你要多加小心。江湖险恶,好自珍重。”那位男子看着他的手背似乎流了很多血,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你的手似乎受伤了,自己处理着包裹下。”语毕,转身离去。

“多谢,敢问恩人贵姓,义字当头,我好记着这份恩情。”秦光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顾川。”

……

“顾小姐……”那位门中弟子抠门,还没说完便被顾青羽冷言打断,“以后没有小姐,唤我顾姑娘。”那位弟子确实微微一愣,似是有些惊讶,也没问原有,“顾……顾姑娘。之后便是出殡仪式了,秦师兄让我跟说声,好准备下。”‘顾姑娘’曾几何时,她很是厌烦人家这样称呼她,她总说,这代表着江湖,她说,江湖上充满了打杀,她说,她不喜欢死人,她不喜欢杀人。她讨厌,因为她的爹爹就是这样的人,很少回家。她曾经一度的认为,她是不是他爹爹从死人堆里把捡回来的。

“好,马上就来。”顾青羽平淡说道。站在门外的那位男子应了声便走开。

末了,推开房门,强烈的阳光透过房门,洒在她的脸上,她抬起手,挡住外面晃眼的光线。一向体弱多病的她本来脸色本就不好,加上这两日痛苦煎熬,更是雪上加霜,惨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纸,冷如冰。甚或她的唇都苍白如霜。

走出房门轻轻的将那柄唯一一柄值得珍爱的血霖握在手中,向厅堂走去。路过之人看到这位顾家少女便是点头招呼。只是她确没一一答应。

厅堂早就被那些白绫帐幔放下,厅堂最前方,白纸黑字一个硕大刺眼的奠字。中间便是放了两句棺椁。棺椁正前方的按台上放着两张黑色丝沙的搭盖着的画像,便是已然去世的顾家二老了。画像之人慈祥安泰,画风到是中规中矩,没有任何修饰之色,方向旁边到是到是放着两枚蜡烛,轻微摇曳。大厅中今日倒是来了不少亲朋好友,还有一些街坊邻居,顾家二老一生行侠仗义,这最后一程定然要好好陪陪了。

顾青羽慢步走到厅中,看着眼前静静放着的棺椁,案桌上的那两块牌位,心中陡然一紧,两眼微红,迷离的双眼满擒着泪水,但却一滴未流。父亲生前便就告诫自己要学会坚强独立,江湖风雨,人事杂乱,没人能够帮你多少。看着眼前场景,昔日种种告诫仿佛就在昨天一般。然而,她依旧还是女子啊,少艾女子,及笄年华。那样的心,却似乎还是那样的柔软吧。那需要多少的光阴才能够让它变得冷如冰,坚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