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济河上，由上百只木质帆船组成的东山蛮舰队正顺着河水行驶着。

属于渔猎民族的东山蛮拥许多捕鱼的船只，每年沿着古济河迁徙时，船只更是必不可少的工具，能凑齐这么多船只不足为奇。

数百年以来，东山一族都是古济河上的霸主，而最近几场意料之外的失败竟然让宋狗们忘记了这些。保朗达站在舰队中央的船上，有些愤怒地想着。

来到附近时，东山的勇士们立刻就发现有宋狗在河边**，二男五女好不热闹！消息传到保朗达这里，这位舰队首领愤怒地折断了手里的鱼叉，他命令手下立刻攻击。

两轮仓促攻击最终只杀死了一条宋狗。

保朗达余怒难消，竟然让宋狗在神圣的古济河边做这种事，真是奇耻大辱。

他命令手下把那具尸体吊在桅杆上，舰队继续前进。他需要杀更多的人，以此来偿还他所遭受的屈辱。

这次出兵的原本目的是偷袭和报复，顺便捕点鱼，抢点物资。但此时保朗达许下宏愿，此行不杀一百宋狗，他绝不掉头。

快要靠近被夺取的营寨了，保朗达挥了挥手，三只小船迅速从船队中驶出，在古济河南岸登陆。

二十几名蛮族勇士涉水下船，往丛林中摸去。

剩下的船只则大摇大摆地停在水面上，保朗达知道殷宋中没什么远程攻击，虽然据说敌人里有个扔石头的小子挺厉害的，不过他一直对那个身上冒着蒸汽的传说不屑一顾。

这一定是败军之将的夸张而已，再说，就算真有这么个人，面对近千蛮族勇士，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丛林深处隐隐响起了歌声，保朗达知道自己这支船队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了，他并不着急，只要待在水上，他的船队就是无敌的。

十多分钟过去了，潜入丛林中的蛮族勇士们还没有人回来，保朗达有些急躁了，他再次挥挥手，船队中又分出了四五条船，几十名蛮兵再次没入了丛林。

在头领的约束下，整只蛮族船队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丛林里的声音。

他们没有失望，古济河南岸那片不算茂密的丛林中很快传出了几声短促的惨叫，紧接着，里面有人如同见鬼了一般疯狂地呼喊着，那道恐怖的惨叫不断向河岸靠近，像是有什么凶恶的魔鬼在追赶着那个可怜人。

在近千名名蛮兵的注视中，一个血淋淋的身影窜出了丛林，正是刚刚几十人中的一人。

即使是在狂奔中，他也不停回头看着，口中发出无意识的惨叫。

河面上的船队似乎又给了这个蛮兵一点安慰，他连停在旁边的船都不管了，直接跳进河里，向船队方向游了过来。

见到有人逃出，保朗达呼出一口气，自信地对身边的下属说：“还是有人跑回来了，这下那片丛林里发生了什么，宋狗也就瞒不住了，我估计是很厉害的陷阱。”

离得最近的一艘船赶紧向那个幸存者靠近，船上的船员很努力地俯下身要去拉那个在河水中游着的同伴。

就在这时，借着河面的反光，他从破碎的波浪中看到一道黑影从自己头顶闪过，随后，他的意识里便只剩下了天旋地转。

这次，不仅是河里游泳的家伙，目睹这一切的蛮兵们都发出了惊恐的叫喊。那艘远离船队的小舟上，剩下的几个蛮兵看着同伴喷着鲜血的无头尸体，纷纷哭喊着跳下水去。

而始作俑者则表情淡然地站在小舟的船头，抱着双臂，手里拿着的两把长匕首还在往下淋淋漓漓地滴着鲜血。

没等头领发令，不少蛮兵便举起手中泛着红光的吹箭筒向那人射去。

看到漫天飞蝗般的木刺，那人不慌不忙地把脚向下一踏，身下这条本就微微倾斜的小船顿时在水面上直立起来，像是个盾牌般挡住了射来的吹箭。

那人手持双刀，长笑一声：“力道可以，放箭的速度就太慢啦！”

说着，那艘被硬生生立起的小船从空中轰然砸下，溅起一大片水花。当蛮兵们的视线再次触及那艘小船时，船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船队中的蛮兵们惊慌地搜寻着周围，有些人已经开始不安地交头接耳起来。

保朗达不愧为一军之将，站在那艘最高大的旗舰上，他大吼一声，旁边的小船上的蛮兵们纷纷心领神会。

一时间，整条大河的河面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吼声，当吼声终结，船队再次安静下来，情绪也渐渐稳定。

所有人都警惕地注视着身边的河面，生怕那个可怕的杀手降临在自己的身边。

身在丛林中的程峻目睹了这令人心潮澎湃的一幕。而此刻，这一幕的主演宋三，正站在不远处，满脸嫌恶地脱着自己身上的血衣。

“他们应该不会再上当了，让张二甲和子玉进攻吧。”宋三看了一眼古济河上的那支船队，冷冷地说。

程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艘高大木船的桅杆上，吊着一具尸体，正是陈琪。

这个早上还笑容满面，充满干劲的年轻人此刻像个破麻袋般在空中乱晃。

程峻抿了抿嘴唇，摇头道：“不需要我指挥，到了位置他们自己会发动攻击的，希望能多留下一些敌人吧。”

在二人的背后，王显带着殷宋的长矛兵和盾牌兵肃立着。十几分钟前发生在前方树林里的那场战斗深深震憾了他，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战争，用屠杀来形容可能更加贴切。

当宋三从树上跳下杀死第一个蛮兵时，一股肉眼难辨的气流就开始萦绕在他的脚下，让他的速度变得更快。

两个，三个，随着他发动攻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那股气流就越来越庞大，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第十人时，已经没有人能看到宋三的身影了，丛林中像是有一道旋风在肆虐着，小树枝和土块在空中飞舞，伴随着它们的，还有一蓬蓬妖艳的鲜血。

那股气流在宋三脚下盘旋了好一会儿才散掉，当第二波蛮兵进入，屠杀又如同毫无意外地发生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宋三放了一个人逃出去。

当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用意时，宋三用一脚踏船在东山蛮船队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一条小狗摇着尾巴从人群后面跑出来，它汪汪叫着，想要扑进宋三的怀里。这个刚刚屠杀了近五十人的男人弯下腰来，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一把抱住小狗，向众人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走开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程峻从宋三身上收回视线，他知道这位殷宋第一斥候已经尽力了，这从他丢在草地上的双刀就可以看出来。

在抱狗的时候，宋三曾有个细小的动作，他试图把丢在地上的刀捡起来，却没能成功。

这些只有站得很靠前的程峻看到了，宋三走后，他若无其事地捡起两把刀，对身后的殷宋士兵们喊道：“那帮蛮子嚣张不了多久了！他们即将遭到来自侧后方的远程攻击！我程峻，今日一定要让来犯之敌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有了上午的熏陶，殷宋士兵们很自然地跟着程峻大喊起来。成百上千人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河面上滚来滚去。他们双眼血红，在王显的指挥下走出丛林，很快在河滩上摆下长长的盾阵。

听到这些呐喊，保朗达面色阴沉，他吩咐了身边人几句，很快，东山蛮的船队中也响起了示威的声浪。

示威结束后，便是古代战场上的例行节目：侮辱对方。

殷宋的阵型里跳出几个显然是干惯了这活的家伙，他们一边大叫着，一边对着船队那边做着各种侮辱姿态，有个放得开的，更是脱下自己的裤子，把屁股对着河面拍的啪啪直响。

东山蛮船队中顿时骂声一片，比较靠前的几艘船上，士兵们站起身来，解开腰间围着的长布条，开始对着殷宋军阵摇晃下半身。

程峻好奇地问身边的王显：“他们往河里撒泡尿岂不是效果更好，这样摇来摇去，除了让人知道他们短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王显笑着说道：“东山蛮崇拜古济河神，谁要敢往古济河里撒尿是要被处以极刑的，针对他们这种信仰，撒尿可是我们这边的保留节目。”

果不其然，殷宋阵前的那几个家伙已经跑到河边方便了起来。见到这种情况，东山蛮那边顿时爆发出一阵杀气腾腾的咆哮，十几条船只很快向河岸扑了过来。

见到挑衅成功，那几个撒尿的家伙赶紧抖了抖，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