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电视台在一栋独立的大楼里，也算是c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离c大也不算远，坐地铁就半个小时左右。

苏狸平时没有课的时候，都要过去，周末就是全天上班。

演播厅的工作很繁琐，是技术部工作的一部分，但是苏狸目前做的跟技术扯不上边，就是负责打扫和清理设备，与她一起的，还有两个实习生。除了完成打扫，他们平时就可以跟着其他技术人员学习设备的使用。

演播厅大得出奇，光是拖地板，就能让人累一阵，而且演播厅连墙面都是特制的玻璃，需要用专门的清洁剂才能抹干净，第一天工作结束时，苏狸累了个半死。

容钺打电话过来时，她真的连动手接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样，顺利吗？”他的声音听着还挺高兴。

苏狸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真不是人干的事，真的。”

那有气无力的语气，让容钺一听就吓懵了，在那头急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你有没有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苏狸听着他一连串的问题，不知道先问答哪个。

容钺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干脆道：“算了，你找个地方等着我，我去接你。”

苏狸实在没有那个力气去挤地铁，就答应了。挂上电话后，就在电视台附近找了个咖啡厅等他。

容钺来到约定的地方时候，苏狸靠在座位上快要睡着了，他走到面前时，才注意到，打起精神跟他打招呼：“你来了？”

容钺看着她一句话没说完，就打起了呵欠，有点担心又有点想笑：“你这是干嘛去了？”

苏狸没有答话，看他的眼神似乎还有点呆滞。

容钺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傻了？徐舟怎么压榨你了？”

苏狸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揉了两把脸，精神了许多，却答非所问：“去吃东西吧，你吃过了吗？”

她的语气和神色都透露出疲惫的气息，容钺看着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儿。”苏狸站起来，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就是有点累。”

容钺放心了点，道：“那就去吃东西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决定吧。”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个餐厅，简单地吃了一个饭之后，就回去了。

在车上的时候，容钺看她瘫在座椅上，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眉头皱了皱：“徐舟到底让你去干嘛了，怎么这么累啊？”

苏狸本来想好好吐槽一下演播厅的工作量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份工作本来就来之不易，容钺也是费了人情才帮她找到的，这么一吐槽，难免有点说不过去，还会显得她很不把他当回事儿。

苏狸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对于人情世故这一套东西还是很了解，无论她的外表怎么变，骨子里还是一个成年人，她的做事方式已经定了下来。

“没有，是我不熟悉工作流程，做了很多不必要的事情。”苏狸答道。

容钺偏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她，明显有点不相信，但是看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不好多问。

看她实在是累，就把音乐关了，然后安静地开着车。

“你回学校吗？”过了一阵子，容钺问道，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她回答。视线一扫，发现她早就睡死了过去。

容钺摇摇头，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趁着等红灯的空隙，伸手帮她把座位调低了。

睡着的她很安静，但是眉头总是无意识地皱在一起，看起来很不安然的样子，容钺往回收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移到她的眉心，轻轻地抚了抚她的眉心，直到看到她双眉舒展开来，这才收回手。

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细腻的触感，容钺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怅然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看不懂苏狸。

苏狸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容钺家楼下了，见她醒过来，容钺急忙询问：“你回学校还是在我这里睡一晚？”

苏狸睡了一觉，却不怎么安稳，睡意仿佛更上一层，一波一波袭上来，此时，劳累过度的后遗症也上来了，浑身都酸痛无比，只想赶紧泡个澡，舒舒服服地躺下。

于是揉了两把脸，道：“我睡一觉。”

容钺看她一副还没有清醒的样子，又确认了一遍：“住我这？”

苏狸边打呵欠边点头：“放心吧，我就睡一觉。”

“哟，这回这么主动？”容钺打趣。

“少废话。”苏狸不自在地坐了起来，“快点，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还上班，容钺忍俊不禁：“你挺忙啊，要不要给你请个司机啊。”

苏狸轻飘飘地横了他一眼，连表情都懒得给他一个。

她这么横着眼睛看人的时候，眼尾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冷艳，但是神色偏偏是慵懒的，像是一只被扰了假眠的猫，掀开眼皮警告性地看来者一眼，没什么气势，看着反倒让人忍不住就想再逗逗她。

容钺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一下，微妙又迅速，快到让他觉得是幻觉。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第二天是容钺送她去上班，快到电视台的时候，苏狸投过车窗看了那栋标志性的建筑一眼，心有余悸地感叹：“希望今天不会像昨天那么坑。”

“放心吧。”容钺安慰她，“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找徐舟，不要客气。”

苏狸点点头，如果以后真的像昨天一样，除了打扫就是打扫，她绝对不想留下来。不是她娇气，而是她觉得，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她不是一个没有工作能力的人，她的经验甚至比一般人还要丰富。这样打杂，做一段时间还好，久了她真的觉得不值得。

“行了，进去吧。”容钺道。

事实证明，容钺找的人还很靠谱的。刚到电视台没多久，徐舟就让人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苏狸这才知道，徐舟是总制片。

“感觉怎么样啊？”徐舟问他。

“有点累。”苏狸老老实实的答道。

徐舟笑了一下：“演播厅那边的工作量确实有点大。”

苏狸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徐舟又开口：“我跟两个老师说了，让他们带带你，新闻组和娱乐组的导播，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导播？”苏狸疑惑。

“对。”徐舟点头，“虽然都说广电是要求同时具备采写播的能力，但是我不建议你一个女孩子和一帮老爷们儿一样，扛着设备去拍东西。导播和后期，是目前大多数女性的选择。”

苏狸在学校也有意识地了解了一些相关知识，导播还是挺能锻炼人的一个职业，再加上她觉得徐舟用经历积累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错。于是赶紧点头：“谢谢老师，我没有问题。”

“行，我等会儿带你过去。”徐舟道。

苏狸瞬间觉得，自己这后门，走得着实太明目张胆了点。

由总制片带来的人，就算心里有无数了猜疑，面子上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新闻组的导播是一个跟徐舟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姓周，中等身材，普通话很标准，人看起来也很和气。

娱乐组的导播是一名看不出年龄的女士，留着干练的短发，打扮得很时尚，说话也很大胆风趣，大家都叫她lily姐。

两人都是心思通透的人，而苏狸是看过职场上那些弯弯绕绕的，处理起人际关系这些熟门熟路，没几天就跟两位老师混熟了。

导播需要掌控全场，节目制作全程参与，光拿录制来说，就得负责大小事宜。灯光，道具，机位等等等等，两位老师都让苏狸分别跟着这些师傅先学习，等她把演播厅大致的工作流程了解透了，然后再教她系统的导播技术。

当然，电视台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事业单位，人家想要的人肯定是可以直接给单位创造效益的人，可没那个义务给你做专门的培训。

徐舟也跟苏狸说过这个道理，而苏狸是个明白人，他看在容钺的面子上给了她这个机会，但是并不代表他会无底线地包容她，她不能仗着有关系就无所事事，这会让他们两个都很尴尬。

所以苏狸还是很有一个实习生的自觉的，她现在说白了就是一个导播助理，助理该做的大小琐事，她还是很主动去做的。

每次在录制开始之前来到演播厅，打开电脑和导播台，再跟在各个师傅后面去检查设备是否正常运行。回到学校后，有意识地偏向这一块的学习。

这就导致，她把本该清闲的大一，过得格外的繁忙。每天下了课之后，基本上就不在学校了。

苏狸倒是觉得没什么，可以说她本来就处于一个迷茫的状态，完全不知道多出来的这辈子要做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被动忙起来对她来说，反倒是好事情，她怕自己一停下来，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回来了。其实说起来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像一个初涉社会的毛头小子一样，觉得不知道往哪里走，怎么走。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想法，特别是同宿舍的人，每次看到苏狸出现在宿舍，都要惊呼一声“好就不见”，弄得她哭笑不得。更夸张的是言菁，每次见面都要严肃的自我介绍一下。

后来苏狸的课渐渐多了起来，徐舟也特批她周末来上班，这种情况才好了点。才有了时间去参加一些活动什么的。

言菁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我差点以为你退学了。”她边把她往食堂拉边吐槽，“你知道我一个星期找了你多少词吗？每次都说你不在，你到底在忙什么啊，整天往校外跑，偶尔还夜不归宿。”

苏狸听了满头黑线：“要不要说得那么夸张，我只有一次没有回学校好不好，只是每天回来得有点晚，没有碰上你而已。”

“那你也算是大忙人了。”言菁找了位置坐下，“我前几天找你是真的有事情。”

“什么事情？”苏狸问。

“边吃边说吧。”言菁把菜单递了过来，“这个餐厅的小炒还是不错了，还有清蒸鱼。”

苏狸点点头，c大的食堂有10多个，好吃的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好吃又划算的，只有这么一个，所以这个食堂平时最热闹，但是他们来得早，所以菜很快就上齐全了。

“我是来跟你谈谈拉外联的事情。”言菁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尝尝，我还没有请过你吃饭呢，上次还是你请的。”

“拉外联？”苏狸一愣，“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