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观下来的第八日，小蛮见到了阿辰。季玄没有避开她的意思，但阿辰看着她欲言又止，小蛮识相的找了借口回自己房里。

房内，季玄看着阿辰：“老葫芦回来了？”

阿辰道：“今日未时看见一老者进了道观，远远看着相貌和画上的商榷有点差距，身量差不多。开门的小道的确唤他做老葫芦。属下觉得他应该就是商榷。”

阿辰顿了顿，脸色凝重：“因为和他一同上山的还有刘玄冠。”

季玄猛的站起：“刘玄冠？你没看错？”

“是的。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如果阿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一届的英雄榜第一名。如果单刘玄冠一人，我们姐弟还能拦一拦他，但多了英雄榜第一名，我们两人难有胜算。是以属下即刻下山通知公子，阿景留在山上继续盯着。”

英雄榜第一名不就是夏君逸吗？他怎么会和刘玄冠在一起？季玄顾不得想这些：“我们即刻上山。”

阿辰忙说：“此刻上山，很可能会碰到刘玄冠下山，若他对公子不利，属下恐无法护公子周全。”

“我们从另一面上山。若是去得晚了，我怕刘玄冠这只狐狸会做出什么。”季玄抓过桁架上的外袍，边穿边向外面走去，阿辰随即跟上。

季玄敲开了隔壁的门，对前来开门的小蛮说道：“我即刻要上山一趟，夜里不用等我吃饭。”

小蛮迟疑了一下：“不用我一起么？”

“我们从另一条路上山，山路崎岖，你就在客栈休息，我去去就回。”

小蛮看了看他身后的阿辰，把想说的话咽下去，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季玄找客栈借了马，两人一路策马疾行，到了山下，沿着山脚绕了半圈，才找到另一条上山的路。把马系在树上，一路提着气向上爬。这条路比先前那条路陡峭不少，二人爬到山顶又往下走了一段，到达道观附近天色已暗了下来。

阿辰带着季玄绕到一棵树下，轻轻拍了拍树干，听到枝叶簌簌之声，一个黑衣少年从树上跳下来，正是阿景。他向季玄做了一揖，季玄抬手止住：“现下什么情况？”

“老葫芦与刘玄冠、夏君逸于未时进的道观，进去约一炷香的时间，夏君逸先出的道观，大约一刻钟后刘玄冠也出来，两人一起离开。”阿景一板一眼的回道。

“可还有其他人进出？”季玄问道。

“没有。”

季玄沉吟片刻，向道观走去。阿辰和阿景对看一眼也跟上。

开门的还是上一次的小道士，他也记得季玄，问道：“你是来找老葫芦？”

还没等季玄回答，他又说：“老葫芦还没回来呢。”

说着，要把门关上，被季玄伸手抵住：“我这两个仆从看见他下午回来。”

小道士看了阿辰阿景一眼，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回道：“那就是看错了，下午只来了几个香客，上完香就走了。你们又没见过老葫芦，肯定是把香客看错了。”

阿辰看了阿景一眼，阿景上前一步揪着小道士的衣领往上提。小道士双脚离地有两尺高，抱着阿景的手吓得大叫：“快……快放我下来。”

阿辰抱着手看他，调笑道：“小道士不是方外之人嘛，从哪学来这诳人的本事？”

季玄束着手不说话。

“小道认错，小道认错。”小道士慌忙叫道。

阿景把人放到地上。小道士猛咳了几声，涨红着脸说：“不是我故意骗你们，是老葫芦让我这么说的。若有人来找他，就说远游未归。”

季玄才徐徐开口：“我们不是坏人，那就麻烦小道士帮我们带个路吧。”

小道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们让进来。

季玄三人跟着小道士，进了门往右手边行了一段，拐个弯就看见独立的一个房间。小道士上前敲门：“老葫芦，老葫芦，有人找。”

敲了一会，没有人来应门。小道士转头对季玄一行说：“老葫芦就住这里，不知道现下他去哪了。”

季玄微蹙了蹙眉，上前手上稍一用力，门就开了。阿景先走进房内，季玄和阿辰随即一前一后踏进去，小道士低声囔囔：“哎你们怎么就进去了？”见大家都没理他，嘟嘟囔囔着也跟着进去。

房间不算小，但陈设简单，进门就看见一个三角木桌，并两把木椅子。进房右手边靠墙放了一个灰扑扑的单门柜子，再过去是一张木床，上面整齐的叠放着被褥。床头靠着一个老者，穿着灰色老旧的长袍，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头低低的垂着，看不清面容，半白的头发扎成一个髻，已经有些松散。

最后进来的小道士叫道：“老葫芦，原来你在啊。叫你那么多声，怎么都不应。”

他跑过去，推了推老者。老者的身子顺势向后仰倒在床上。小道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一刻才想起大叫，边叫着边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季玄三人快步上前，只见老者仰面倒在床上，面容已有些扭曲，面上七窍流血。阿辰探了脉息，对季玄摇摇头：“死了。”

季玄从怀里拿出画卷，展开对比了一下。画上的商榷应是三十壮年，二十年过去如今差不多五十岁。这老葫芦看着却有六十岁。但五官还是看得出相像，虽物有些扭曲，但还是能看出画上的样子。而他在刘玄冠走后，死得这么蹊跷，不言而喻是刘玄冠对他做了什么。老葫芦若是商榷，按理武功不会弱，但他碰上的是刘玄冠这只狐狸，死在刘玄冠手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玄死死攥住画纸，骨节泛白。好，很好，如今这世上只有刘玄冠一人知道宝藏的下落了。或许还有一个夏君逸。他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阿辰对季玄低声说道：“公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待会来的人多了，恐有不便。”

季玄点头，三人快速退出房间，也不从进来的大门走，提起气几个起落便到了道观外。待下了山，夜色已经黑压压的压下来。三人找到原先系着马的地方，马还安然呆在原地。季玄一骑，阿辰阿景一骑，三人快马回了客栈。

阿景把马牵去马厩，阿辰在柜台又订了两间房。如今知道刘玄冠也在平城，他们不能再回原来的住处，必须要贴身护卫季玄的安全。

季玄上了楼，推开门，见小蛮趴在桌上，正盯着灯花出神。见他进来，她忙站起：“你回来了。”

季玄回身把门合上，边脱外袍边问：“怎么不去休息，你在等我？”这个时间已有些晚了。

“我不困。”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打了一半，她赶紧捂住嘴，继而不好意思的笑笑：“下午你匆匆忙忙出去，脸色又凝重。我有些担心。”

她看着季玄把外袍搭在桁架上，问道：“见到老葫芦了吗？他是商榷吗？”

季玄顿了一下，回道：“见到了。”

小蛮有些雀跃：“问到宝藏下落了吗？”

季玄转头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小蛮发现季玄的不对劲，声音小下来：“怎么了？他不是商榷吗？还是他不肯说？”

“他死了。”

“死了？怎么会？”小蛮吃惊道。

“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季玄垂下眼睛。

“怎么会这样？”小蛮低声喃喃，又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季玄，他心情肯定很糟糕：“那你要怎么办？”

季玄苦笑：“我也不知道。”半年时间，他策划了这么多，风餐露宿，几经生死，却输在这最后一步。他怎么能甘心。

小蛮犹豫一下，上前抱住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季玄紧了紧手指，搂住小蛮娇小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