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有女 二
作者:续鹜短鹤      更新:2020-02-02 05:42      字数:3914

林间,这个时辰鲜有人迹,大都在家躲着毒日头,周围蝉鸣鸟叫,反而显得格外安静,细君也觉得自在。

没走多久,细君在一棵树下看见了一男一女,那树,枝繁叶茂,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很大的阴凉。

两人看神情,应该是在争论着什么,还有些激烈。

看那男子像狗皮膏药般净往白衣女子身上凑,女子反而有些厌烦和冷漠。

觉得有趣,一时间细君也驻足看起了热闹。隔的有些远,两人也故意压低了声音,细君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看了半晌,见白衣女子往细君的方向看了几次,自觉无趣,便往家的方向离开。

春去秋来,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就快入冬了。

上午刘蒙段宏吃过早饭便各自出了门,临走前段宏留下银子,让细君去集市买些猪肉。

细君正准备走近常去的一家卖肉的铺子,只闻见鼻尖传来一阵清香,细君扭头一看,只见一商人面前有一些开放的白花,周围围了好些姑娘。

细君走近一看,地上的白花极其素静淡雅,也不招眼,那股香味很特别。商家旁边还房里一些打苞的花苗。

细君心里一动,“诶,大叔,这是什么花?”

商人听到清脆的声音传来,堆起笑容望着细君道,“姑娘,这可是从荆州运过来的鲜支,好养活,平日里不用管浇浇水就成,又香,荆州那里姑娘们兴把它戴在头上。”

细君掂量掂量钱,问了价,买了三支还未开花的树苗,转身提着花苗心满意足的进了肉铺。

回到家细君将肉放在厨房案板上后,就思量着把鲜支种在哪里,这鲜支,细君瞧着新鲜,原本是打算种在院子里的人,环顾院子一圈,细君觉得土壤不太肥沃,周围邻里的小孩也多,要是开了花,让小孩子捣乱摘了可划不来。

仔细想了一下,细君决定种在半山腰的自家田里。

忙活了大半上午,段宏从山腰给他中的芸豆浇完水,一路往家走,一路轻快的哼着调子。

这方圆百里还没有人种过芸豆,他也是想种种稀奇的,所以比平常田里的菜要浇水浇的勤快。

走到水边,段宏在河边洗了洗手和鞋子的泥,便和细君错过了。

进了厨房想烧点水泡茶喝,段宏看见了案板上的肉,直摇头,给的一斤半的肉钱,留了半斤的钱怕她嘴馋要买东西吃,细君却买回来半斤。

等水烧热了,段宏泡了茶正喝着,只见细君拿着农具回来了。

细君平日极少下田,段宏看了有些稀奇,但又看看桌上的肉道,“阿细啊,你以后还是要经常下田,才懂当家的艰难,这是给你的买一斤半肉的钱,要你买一斤肉回来,你自己看你买了多少”说完段宏盯着桌上的那一小块肉。

细君瞧了眼肉抿嘴道,“我在集市上看见了一种很稀奇的花,卖的人说种了花苗,开的花还能卖钱,我就买了几株种在山腰上了。

说完看着段宏刚要皱起的眉毛,又小声道,“以后要是换了钱我再给你把这半斤肉补上!”。

段宏哼了一声,细君办事常常不在点子上,让他是哭笑不得。

段宏一听山腰,回过味儿来,急忙开口问道,“你说种在哪儿?山腰上?”。

段宏瞧见细君点点头,他又惊又怒,指着细君“你”了几声,长叹一声,直奔山腰。

段宏气喘吁吁的跑到山腰上,只见三棵长的稀稀落落的花苗均匀的从田的这头分布到田的那头,并且每棵花苗周围一圈的芸豆苗都被踢开了。

好不容易发了芽的芸豆,就怏怏的躺在地上。

他看着从后面赶上来的细君,“你就不能把这些宝贝花儿种在旁边?”

听到段宏的语气不善,细君看了看被她踢开的芸豆苗,便说道,“种在旁边不起眼的地方不足以显示主人家对它的重视,别人就敢明目张胆的偷了。”,声音不高不低,细君明白这个时候她要是声音小了,便让段宏抢了上风,抵着教训她。

“那你为何把花苗苗旁边一大圈的芸豆苗都拔了?”段宏不甘心的再问。

“那是因为我的花苗本来就怏兮兮的,怎么能在让周围的苗子抢养分呢?我的鲜支得快点长。”

段宏无奈细君太过霸道,再望望被她翻起的还带着脚印的的芸豆苗,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细君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只能下山,直奔他的卧室而去。

段宏午饭没吃,到了晚上,细君做好饭,看见段宏还没出房门,终于一丝愧疚始终缠绕着她,便在刘蒙的虎口下匀了一大部分肉放在一旁,准备端给房间里的段宏。

她站在门外敲门:“段叔,段叔,你开开门”。

段宏不惹,刚刚入冬饭菜本就凉的快,细君用手摸了摸碗,温度有些下降。

坐在门口,虽然刚入冬,晚上还是很冷的,细君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子。

不一会儿,房门就有了轻轻的踱步声,细君知道段宏在门缝里看她,她也不动,一会儿,又是一个喷嚏,她还故意用手搓搓肩膀,颤抖起来。

听到后面的开门声,细君立马转过身,一脸笑容的递出饭碗望着段宏,“段叔,给,我特地给你留了还多肉”。

段宏轻咳一声,端着脸刚准备接过碗,只听细君又说,“等到我那鲜支开了,摘几朵给段叔赔罪好不好?”

最能噎死人的话,便是火上浇油。

段宏脸色有些发青,收回手,砰的一声,关上门,直奔床上,盖上被子,挺尸。

细君看着手上碗里的肉觉得莫名,夜里院子里确实很冷,她抓抓头便转身去了厨房,反正段宏生她的气从来不会太久。

过了几日,家里来了一个说意外但也不意外的人——邻村张媒婆。

她不是第一个踏进段家的媒婆,之前有很多有名气的媒婆来过。

一个接一个的说媒不成之后,段宏的名声就传开了,段家小妹太来事儿,处处刁难人家姑娘,从中作梗。细君不太听人姑娘的话,这以后肯定也是不服人姑娘的管教的,这到也还好,反正她是要出门的。可偏偏段宏纵妄她,她从中挑事,他也只当没看见,和人姑娘急红了脸,他也只是嘴上说两句,这过门儿了,有的气受。

本来段宏俊秀,又只有一个妹妹,上无待服侍的恶婆婆,家里条件也不错,这可是媒婆的香饽饽。

想着现在细君长大了,该好些了,于是媒婆又来了。

在段宏和刘蒙进门以前,赵媒婆给了细君一大把糖和吃的,各式各样的,还有细君没见过的,细君捧着一大推东西若有所思,媒婆改变战术了,要收买人心。

“段公子啊,这旁边霍家村的霍玉父亲可是有官在身,母亲是大商贾的女儿,相貌,文采都是配得起你的。”赵媒婆苦口婆心的说着。

细君在后屋一边吃糖,一边听的一清二楚。

“赵婶,这几年都没人上门说这事儿了,真是难为你还想着我们家公子”刘蒙笑呵呵的说道。

段宏凝眉想了一会儿,“你也知道,我家小妹……”。

“不不,段公子,这次不一样,霍家小姐真的是不错呀,你就见一面,成吗?”赵媒婆连忙挽留。

“人家姑娘这么好,细君顽劣,我怕耽误人家”

“既然段公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可就直说了,霍家小姐,见过你,她一眼就中意你,人家可是钦佩着你,向她求亲的人可没少过”。

媒婆的舌向来灿若莲花,一旁的刘蒙有些心动,拱了拱旁边的段宏,看他有些犹豫,便道,“那小祖宗我去说”

恰时,细君嘴里的糖吃完了,从后面出来,不做声的看了眼媒婆,“段叔去瞧瞧吧”

媒婆一听,心里有些激动,东西没白给。

“不然耽误人家姑娘不是”,细君又补了一句。

屋里四人,当场凉了两个人的心,感情是叫段宏去看看好快点拒绝人家。

说来刘蒙也常常跟段宏聊阿细这事儿,按理说她也过了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年纪,段宏更是从未亏过阿细一分,怎么还怕未来嫂子与她争宠?俩大老爷们心宽,也想不懂细君的心思。

过了几日择了个吉时,段宏和刘蒙当然还有小拖油瓶备了礼物上门拜访。

不得不说这霍玉确实如同媒婆所说,样貌气质很配段宏,小瓜子脸,十分白净,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温婉可人,重要的是谈吐之间看得出她是知书达理的女子。

细君瞧着这姑娘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她也看了细君几次。

段宏和霍玉在后院喝茶谈话,两人共同语言颇多,段宏也有些惊讶这个女子的才学。当然霍玉对段宏也有好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回到家里,段宏坐在桌边又开始敲起手指来,这是他有些纠结的举动。

可在细君连媒婆给的东西也不想吃了,她充满了不同于往日的危机感。

女子天生对环境的变化很敏感,本来家里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来个嫂子就算了,未来还会生小的,这地位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无论细君如何着急,日子过着,段宏霍玉确实越走越近。霍玉各个方面都做的很得体,凡事也很贴心,段宏把一切也看在眼里,并没有明确拒绝霍玉的好。

就这样,霍玉隔三差五就来段家带自己做的糕点,每次都变换花样。特别是看着刘蒙也献殷勤,细君有些不高兴了。

这天细君从山腰看鲜支回来,瞧见霍玉在房中给段宏补衣裳,一脸恬静满足,真像段宏的妻子,细君摆头想了想。

瞧见细君回来,霍玉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将布盖子揭开,端了糕点给细君吃,细君却食不知味。

一来二往,媒婆又上门了,开始讨论下聘礼的事。霍玉自然不好意思当面在场,便和细君走到院子里。

细君起了心思,问霍玉要糖,段宏叮嘱过不准给细君吃糖,霍玉不应细君。

细君头一歪张嘴就说,“我只要一颗,嫂嫂,求你了”。

这声嫂嫂很让霍玉受用,她在荷包里摸了摸拿出一颗糖,细君并不急着接,余光看见正屋的门打开了,便用手拿过糖,撕糖纸的声音很大。

门口的段宏瞧见,几步便走过来,啪的一声,将细君手中的糖打落,捡起他打掉的糖转身对霍玉讲:“她从前四颗吃饭的牙都坏了,现在一口好好的牙齿不能再坏了,这件事别惯她”

霍玉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能惊讶的点点头。

身后的媒婆笑了一声,走到霍玉身边,笑道,“霍小姐是个有福的人,以后你们的孩子,段公子肯定教导的好”

听罢,霍玉满脸通红。细君舔舔嘴向外走去。

听见段宏在后面道,“回来,今日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计谋没成,雪上加霜,细君哀叹,转向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