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即便完全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她却也知道，那就是他！司徒昭远，她的哥哥，她的所爱！他赶回来救她了，赶回来救她和孩子了！

她十分肯定，方才救她那其中一箭，就是他射的！

司徒咏灵原想着，只要撑过了今日，明日司徒昭远必到。因为已经接到了大军行进的军报，而北月军中方才也有所骚乱，显然也是听说了什么。可是没想到，哥哥竟然比预计的早了大半日就到了！她此刻又惊又喜，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望着底下那迅猛拼杀的人群，抚着腹部轻声呢喃着：

“孩子，你听到了吗？你的爹爹他回来了，他赶到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然而很快，她看着底下阵势又担忧了起来。这一群人，似乎只是一队骁勇的骑兵，孤身闯入敌营，却又很快的被敌阵所包围，甚至是重重包围。因为，他们人数不多，似乎只有数千，所以又哪里能和几十万的北月兵马抗衡呢？

而这边厢，北辰昊昍还来不及恼怒墨子伯居然不听从他的命令私自命人射杀咏灵，好在他及时射出一箭来挽救，灵儿才似乎没有被伤到。但转眼却见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来一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了己方军阵，并同己方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兵将们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遍洒热血在敌人马下了。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冲杀顿时让北月军士气大乱，好在北辰昊昍连忙安抚和维持军心，才稍稍稳住了阵势。但心下也不免郁结，一边指挥着众将抗敌，一边咬牙切齿的想着，真是没料到他竟这么快就到了，司徒昭远！

这时候墨子伯却赶上前来道：

“陛下莫慌，如今来的这些恐怕也只是前锋罢了，没多少人。后续部队最早也要到明日才能到。所以眼下正好，他司徒昭远胆敢孤身闯入重围，我们就恰恰借机将这厮给剿杀了！”墨子伯老谋深算，当然也能算到司徒昭远大军行进的时间。眼前这很显然只是前锋，甚至是紧赶慢赶奔波来的，估计就是要救人的，而后面的大部队想要过来还早呢！所以他们还尚且有机会赢，只要现在杀了这司徒昭远，这绛雪城还是他们的！

北辰昊昍正心头火起无处发泄，听他此说也回过神来。心道他说的也对，很显然司徒昭远这么快赶回来就是为了救司徒咏灵，所以仅亲自带着一队骑兵赶至，不足万人。后面的主力大部队速度缓慢还没那么快赶上来，因此现在他倒算是孤身入敌营了。哼哼，的确是勇气可嘉情意可表，可也正好就此将他杀之后快！

“杀！”北辰昊昍终于阴沉着脸下令了。

这边城楼上咏灵紧张的看着底下的情势，内心焦灼一片。果然，昭远是仅带着不足一万人的骑兵前锋赶回来的，原本就精疲力竭，如今却孤身闯入北月近十万人的军阵，哪里能敌？眼见着白衣的骑兵们已经被北月军重重包围，一个个迎战的困难万分，她忧心的几乎落下泪来，浑身一个激灵之后赶紧转回头来对着身旁的城楼守军们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国相大人回来了，援军到了，赶快杀敌啊！”

城楼上那些守军们还兀自愣怔着，听她这样喊，似乎仍旧是不敢置信的道：

“国相大人？真的是国相大人吗？那是国相大人？！”说着，所有人首先不是欢呼和对敌，而是纷纷从城楼上向下张望，直到看清楚了底下人马挥舞的旗帜，才欢呼了起来：

“果真是国相大人回来了，援军到了！”

“这下好了，我们有救了！”

“援军到了！哈哈！”

“蠢货们，还不赶快去帮我家公子，赶紧拉弓对战啊！”这时候司徒风也回过了神来，于是少不得恨恨的踢打那帮不知所云的白痴士兵们。而士兵们经他提醒，也明白了过来，于是纷纷整装列阵，拿起了武器抗敌。

咏灵见状稍稍吐出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子，士气大振，恐怕也会抵御一时了。而哥哥带着前锋已至，也不知道后续部队还能有多久赶上，这一战会有胜算吗？他也真傻，居然就带着这么点儿人先行赶回来了，这一路奔波，不知有多辛苦？况且现在孤身闯入敌阵，实在太危险了！不过一想到是他定然是为了自己，紧张之余心底却有些甜丝丝的。如今站在城楼之上张望着他浴血奋战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晰，虽然紧张焦灼，但浑身却是火热的，一颗心温暖而甜蜜。

昭远的一万兵力虽然少，却俱是精锐，各个勇猛非常以一敌百；再加上城守军因为国相的回归而士气大振，北月军士气到底因为突然遭袭而有所低迷，于是南雪军也勉强抵抗到了半夜，虽然损失不小，好在大家都没有轻易言败。

丑时许，两方战意都有所衰竭。战火稍有停歇之时，几个人影趁着夜色沿着城墙边缘缓缓的移动。原来绛雪城的城楼下悄悄打开了一角偏门，紧接着几名浑身染血的白衣军官便被城守军给放了进来。只见当先一人径直奔上了城楼，奔向那个日思夜念的身影。

“哥哥！”咏灵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不管他满身血色满面烟尘，也不管在场的众人目光惊奇，她只是流着眼泪狠狠抱住了他，将整个身子紧紧的窝在了他的怀里。

昭远亦是紧紧抱着她，心脏激越着，重重的不住亲吻着她的发顶，喃喃道：

“好了，我回来了！灵儿，好灵儿，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咏灵哭泣不止，此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抱着他不愿松开，将自己所有的害怕、思念、担忧、委屈、难耐、艰辛，统统哭给他听。一旁的司徒风早已经有眼色的给两人清了场地，昭远即便浑身疲惫，依然紧紧的揽着她，拍抚着她的脊背安抚着：

“你这个小丫头，居然这个时候也不回去休息，还等在这里。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好灵儿，辛苦了吧？我回来了，幸亏赶到了，真是对不起……”

咏灵此刻却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毕竟几天几夜来都没有合眼，今日又为了等他甚至一直在城楼上迎风站立着。如今已到了寅时，她见到他之后一颗心安稳下来，便再也熬不住了，竟然就这么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昭远见状也自然不肯吵醒她，只温柔的抱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睡颜，眸色如水。然而仰首望天，看见那城楼上到处浸染的鲜血，他的眸子却又微微的黯了一黯。

灵儿，唉……那些事情，我该如何对你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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