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探底
作者:晓月听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24

孤铉留在竹屋中养伤,燕儿是最开心的一个。除了外,她也不避忌所谓的男女之别,有事没事便跑进来找独孤铉说话,一来二去,两人迅速熟识起来。

其实二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皆因他们都没有太多阅历。独孤铉自不必说了,枯坐宫城之中,若不是这次随着姑姑出来行走了一圈,那边是货真价实的井底之蛙。而燕儿虽然身为江湖儿女,却也因父母亲朋的万般疼爱,等闲不让她出门行走,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实在没有太大分别,见识亦是有限。好在二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子,互通有无之下倒也有趣得紧,说了两天竟然也算有滋有味,并不算无聊。

虽说两人都是半斤八两,但独孤铉有个胜出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心计。燕儿的生活环境单纯,因此养成了她毫无心机的性格,凡事不会多绕弯子。而独孤却生长在天底下最最复杂的皇家,皇室内部的斗争、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无不使他的心智远超正常的同龄人,对付起这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自然更是手到擒来。不过他却也没什么其他的心思,只不过想弄清楚自己的救命恩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罢了。

拣一些皇宫生活中不重要的部分给燕儿说了,却不曾想在他眼里不重要的东西对燕儿来说仍然是闻所未闻,几句话说得燕儿对他惊若天人,再加上刻意的讨好,两人的关系迅速接近。很快的,独孤铉就从燕儿口中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得出的结论令他大吃一惊。

原以为燕儿充其量便是隐居深山的武林高手的后代,却没想到她父母地身份竟然也颇不寻常。记得姑姑曾经跟他说过当今武林中的权势格局,第一流的五大门派之中秦山派位居中央,实力傲视群伦,最是惹人注目。而这位看起来天真不谙世事的燕儿大小姐,却正是秦山派掌门人的宝贝女儿,全派上上下下的心肝肉!

燕儿是家中老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在秦山派中担任重要职务。据她说她家传了十几代,却代代只有男丁,好不容易这次省了她这个女儿,可以想见有多受宠。

正因为太受宠了,所以不愿让她见识江湖上的险恶,一门心思让她远离江湖的纷争,才养成了这种乐天单纯的性格。不过身为江湖儿女,最避不开地就是争斗仇杀,就算再怎么疼爱女儿,也不敢打包票说就一定能护得她周全,所以掌门人还是很有远见地让她每年抽两个月的时间来与爷爷同住,顺便让那位武功臻至化境的高手调教一下她的武功。

燕儿的爷爷在隐居之前可是赫赫有名地江湖人物,人称“绝杀掌”,说的便是那一手掌法鬼神莫测,且威力绝伦,出必杀人,是以称为“绝杀”。老爷子原本是秦山派的掌门,后来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儿子,自己便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参悟天道,这都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只是没想到所谓的隐居之所竟然就在这望京山中,倒不知当初老爷子选址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了。

“绝杀掌”的时代距离现在不过数十年,因此这个名号是个江湖人都知道,还不曾被人淡忘。可惜独孤不是江湖人,听了也等于白听,对他没什么作用。但他也是忍不住暗暗心惊,别的不说,单说这曾经地秦山派掌门,现在的掌门人之父,便足以说明老爷子的巨大影响力,怕是不在+无欢之下。现在的独孤已经不是刚出京城的那只菜鸟了,早已收起了对江湖人的轻慢之心,尽管江湖人对阵沙场没什么用,但若论单打独斗,能够形成的战斗力确实可观,也难怪姑姑和历代公主们那么忌惮,又是绝楼又是逍遥谷,想法设法在江湖中安插钉子,虽说是为了藏兵其间,又何尝不是有着牵制的心思?

了解了燕儿地身世。独孤铉便也放下了一半地心。所谓武林白道。当然不像他们口头上宣传地那样光明磊落。为了各自地利益不择手段也是可以理解地。而他们为了维持自己地好名声。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对没有干系地人痛下杀手。所以这回自己算是真地安全了。可随之而来地担忧又浮上心头—自己消失了那么多天。姑姑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想起姑姑。他地心中便一片温暖。从不怀疑姑姑会丢下他不管。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一定能找到他。可让她担心仍然是他绝对不想做地事情!可恨这身体太过没用。休养了两天仍然是勉强能下地行走。更不用说离开望京山。而且“绝杀掌”秦老爷子地意思分明就是要他留下来陪自己地亲亲孙女儿。若是他完好无损地时候或许还可以跟这位成名江湖已久地老前辈过过招。现在却是想也不用想了!

无奈。他也只能把焦虑隐藏在心中。在秦老爷子面前装出

无其事地样子。“绝杀掌”是老练成了精地人物。手脚没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被反制。独孤铉不会愚蠢到去自找麻烦。正确地下手对象是燕儿。这种单纯地小姑娘最好利用。也是秦老爷子地命门所在。

燕儿只是单纯。并不笨。所以当独孤铉在她面前露出愁苦地神色时。她很快便察觉了。

“古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非常关切地问。

独孤铉能够将戚国公、令国公那样的老狐狸耍得团团转,哄一个女孩自然是不在话下。短短两天时间里,便哄得燕儿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一般,喜欢得不得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歉疚,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该做的还是要做。

摇了摇头,他苦笑了一下,道:“不,不是不舒服,而是……”

“是什么?”燕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担心中有着焦急。

他欲言又止,最后说出口却变成了询问:“燕儿,你来了多久了?不想家吗?”

燕儿的小脸顿时黯淡下去,整个人也没了精神,说:“都一个月了。我当然想家啊,爹、娘、还有哥哥,还有各位叔叔伯伯,家里可比这里好玩多了,这里都没有人陪我说话,好在古哥哥你来了!”说到后来,竟然又开心起来,小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独孤铉真是啼笑皆非,自己落难倒是成为了她的幸运,该生气么?不,她只是心思太单纯了而已。

她的小脸倏地又皱了起来,问:“古哥哥,你为什么这么问?”偏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你也想家了对不对?”

独孤铉不由得暗赞了一声“聪明”,面上却有些赧然,不说话算是默认。

燕儿脸上地光彩不见了,嘴角垂了下来显得非常丧气,自言自语地说:“也是,如果是我突然跟爹爹他们分开,我也会很不开心的,而且爹爹他们会担心我……古哥哥,这样吧,我去问问爷爷你什么时候能走?”

独孤铉求之不得,然而看到那张失落的小脸,心中却一阵愧然。

“燕儿,你既然这么想家,为什么不提前回去看看呢?”他忍不住劝道。想也知道他的父母不会硬逼着小女儿一定要住在这种地方,习武之事能有所成最好,不成也没有太大关系,相信以秦山派的名气实力,要保护一个小姑娘还是不成问题的。关键是燕儿自己,她要想走没人会阻拦她,包括她的爷爷。

没想到燕儿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不能走。爷爷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很孤单的。燕儿一年只能来陪他两个月,已经很愧疚了,又怎么能够提前走呢?”

独孤铉不禁愕然。

他为她想到了诸多借口,却唯独少了这一项,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原来秦山派的掌门人就是用这个借口骗这小姑娘来这儿地啊?呃,不能指责什么,只能说实在煞费苦心了!

如果说“绝杀掌”会怕寂寞,那就不会隐居起来,而且即使隐居了,他儿子能不孝敬老子吗?会把自己的父亲仍在山中不闻不问吗?不说别的,就说这里的家具摆设、吃穿用度,绝对不是一个隐居之人独自能够准备停当的,肯定还有别人安排,这个“别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摇了摇头,他对这个女孩地单纯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原本还想做作一番,现在看来也是白费功夫,再说也于心不忍,只好算了。反正姑姑一定能找到自己,还是耐心一点等一等好了。

他想算了,燕儿却不这么认为。一门心思认定了哥哥想念家人,将心比心,她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惭愧,怎能只想到自己有了伴,就忘记了别人的痛苦呢?满面羞惭,她冲出去就要找爷爷问清楚古哥哥什么时候能痊愈,说不得还要让爷爷再加把劲努力一下,争取让古哥哥早日回到亲人的身边。

她身轻如燕,独孤铉却是重伤未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了出去,阻止不及。

哭笑不得,独孤发现自从遇到这位天真的大小姐,似乎一切都脱出了自己的掌握,即使谋划得再好,事情也终究会向着非常奇怪的方向发展,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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