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拜师
作者:龙不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96

当夜子时,繁星满天,月色悄然。

寒风在兵器堂的大门口呼啸而过,突然,两个神神鬼鬼的身影出现在前堂宅前。

“哎,你说的成不成啊。”星罡将信将疑地问道。

“嘘,呆会你去敲门就好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你那么有自信?”

“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也值得一试,说不定暨钟师父真是这么想的呢?”

“那好吧。”星罡又挠头望天,此刻除了寒风的呼啸,就剩下浩瀚的星空残月点缀暗夜。

“敲门吧。”

星罡清了清嗓子,刚好准备叩门大喊:“暨钟师父……”可还没等他开口,那兵器堂的大门内便传来“吭噔”的卸闩声。之后,门户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幽暗的身影。

“啊……”星罡惊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

“哼。”暨钟阴着脸哼了一声。在幽暗月光的斜映下,他脸上的斑痕显得更为骇人,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寂落虽然不像星罡那样大惊失色,却不禁心下咯噔一跳。

“你们两个,半夜到这兵器堂来,偷偷摸摸,打什么鬼主意?”暨钟冷声道。

寂落倒吸了一口凉气,稍静了静神,上前拱手答道:“自古不曾有敲门的贼。”

“那你们到这里来干甚么。”暨钟俯视着眼前这个平凡的孩子。

“回暨钟师父,今夜晚辈是为天星石而来。”

“哼。”暨钟迈足来回渡了几步,说道:“我给你们定的时辰早已过去多时了。”

寂落恭声回答:“非但没有过去,反而才刚刚开始”

“我规定你们今日辰时到,可你们却半夜三更才来,难道你当我老糊涂了吗?”

“前辈昨天辰时说的是:‘明日子时,我要一篮天星石。’眼下,不正好是子时么?”寂落学起了暨钟的腔调,将‘此时’道成了‘子时’。

“你这小鬼……”暨钟又来回走了几步,心中思索道:“这孩儿……难道他真的猜透了我随兴出的谜团?”当下他仍不足以取信,便负手说道:“那一篮天星石呢?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呀。”

寂落行了一礼,指着满天繁星,说道:“前辈要的天星石不正在天上么?前辈昨天说:‘明日子时,我要一览天星石’。现下刚好子时时分,所幸无乌云遮天,倒能好好欣赏这灿烂星灯呢。如此说来,‘一览天星石’还端的不算难事哩……”

此言一出,暨钟也稍稍吃了一惊,他的眉梢稍稍松弛了些,但来回渡步的时,又转念忖道:“这娃儿好生刁钻,莫不是谷子在背后教他的?”

正这时,一声厉喝打破了暨钟的沉吟:“大胆书童,竟敢半夜偷偷溜出书房,怠慢本职,还敢到此虚言戏弄暨钟师父,还不快快跪下向暨钟师父赔礼道歉。”

说着,谷子快步走来,指着寂落就是一通数落。

“寂落不敢。”当他正欲跪下向暨钟赔礼,那暨钟却伸出一足,沉沉顶住他的膝盖,说道:“哎哎哎,男儿膝下有黄金,岂敢随意乱跪。”

谷子先行向暨钟躬身说道:“暨钟堂主,万分抱歉,愚夫这书童顽劣刁歹,乃山人管教无方,堂主万莫动气,容我回去戒鞭伺候。”

怒气未消之下,谷子用手指抵住寂落的额头一推,斥道:“哼,今晨让你抄录文案,至今却只写了一半,便偷懒怠工,倒是叫我寻得好苦。你年幼贪玩倒也罢了,未想你偷偷溜到此处,对长辈出言不逊,且与我速速回去,受二十戒鞭。”

说完,谷子扯起寂落便走。那暨钟见了,忙张手暖声说道:“哎?谷子先生,且慢,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喝杯小酒,暖暖身子。”

“堂主一片盛情,谷子心领了,且容明日登门谢罪。这厮孩童顽劣,欺上瞒下,胡作非为,今夜若不……”

谷子话未说完,暨钟便上前勾住谷子的肩膀,笑道:“哎,哎,哎……这孩儿尚小,不必怪罪于他,咱们喝酒要紧,嘿,桂弧啊。”

兵器堂里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回答:“是,师父。”

这边暨钟喝道:“快去厨房开火,炒几样下酒菜,我要同谷子师父喝上几杯。”

“是,师父。”那名叫桂弧的弟子高声回应。

“可是……这……”谷子刚要推辞,便被暨钟连拖带拽地扯到了兵器堂内。

暨钟并不理他,又大声嚷道:“哎,哎,哎,冬月,把棋盘摆上,谷子师父要来下棋。”言讫,又乐呵呵地朝谷子说:“请,先生请,暨钟斗胆叫阵,求饶五子。”

谷子此刻也不便推却,只道:“堂主羞煞我也,五子太多,堂主先手谷子便难应付,哪敢如此狂妄。”

暨钟道:“先生好棋艺,不让四子,暨钟哪有胜算。”

“一子,再不能多。”

“三子。”

“两子已是底限。”

“三子,三子,就这么定了。”

“……”

两人推推搡搡,便一块进了兵器堂。余下星罡和寂落四目相觑,不知所以然。谷子先生这时不忘提醒他们两个:“你们二人还愣着作什么,还不快进来伺候。”

寂落大喜,紧忙跟了上去。星罡则莫名其妙,只能挠头望天。

话说这两个堂主一面喝酒,一面下棋,正是不亦乐乎。交杯换盏几个回合,暨钟渐将话题引到寂落身上,说道:“不愧是先生的高足,尚在幼年,便天资聪颖,真是难得啊。”

“咳,这厮孩童顽劣,只不过当个随身小厮罢了。便是这笔墨之事,他也打理不周,谷子怎敢将之收入门下?”

“哎?我看他倒聪慧得紧俏呢?”

“堂主万万莫要夸他,此子劣根十足,时而肆意妄为,哼,若不是看在我当初应允过他那个木匠爷爷的份上,早便将他逐将出去了。”

暨钟听闻,放下酒杯,脸色微变,忙问:“他有个木匠爷爷?就是那个做乌木兵器的木匠么?”

“正是。”

“实不相瞒,前些日,我在校场见了那些木械,琢凤雕龙,精巧对称,挥舞起来,还端的强过真把式。想来他那爷爷,虽是一介凡夫,倒有一番手艺在身,堪称良匠风范。”

谷子叹息道:“咳,这孩儿平日跟他爷爷惯了,还是改不了这削削砍砍,锤锤打打的粗鄙。执起笔来,胡写乱划,也未见几分进境,还整日敲得我那书房砰砰作响,实在是恼人之极。”

“唉!”谷子又叹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让他爷爷带在左右,继续栽培他当个木匠罢了。”

暨钟又与谷子喝了几杯,脸上显露出微微醉意。

此时,暨钟执杯笑道:“我看这孩子真不适合文房抄撰之事,既然不是先生亲传弟子,不如叫他到这兵器堂里来练练手艺。他不正好琢磨锤敲之事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这……”谷子先生故意面露难色,说道:“堂主倒是一番好意,只是我当初答应他爷爷要……”

“哎?先生,此子不适合当书童,倒不如让他学些手艺,既然先生嫌他吵杂,不如将他引到我门下来。”那暨钟又抬高了价码。

谷子一脸尴尬地说:“堂主提议甚好,只是他爷爷那里……”

“咳。”暨钟一挥手,只道:“这算个甚么难事,届时我去与他说通,怎敢让先生蒙受非议。”

“啊?既然如此……那就……”说罢,谷子笑吟吟地落下一粒白子,将棋盘上的边角黑子的气孔截住,黑子十三目尽死。

暨钟见了,慌忙道:“哎呀,先生手下留情。”他正要悔棋,谷子却将他的手爪挡开,沉声道:“举手无悔大丈夫,一堂之主,怎如此……”

暨钟指着先生道:“啊?好你个谷子先生,又叫你摆了一道……”

说完,两人齐声大笑,此刻,已是尽在不言中了。

此时,谷子见寂落仍然立在一旁,便笑骂道:“哎呀,寂落呀寂落,你这傻小子,还不快快跪下拜师,更待何时?”

寂落一惊,心下万分振奋,连忙恭恭敬敬地跪在暨钟面前,拜道:“弟子寂落,拜见师父。”

星罡见暨钟并未拒绝,也大喜道:“啊,这么一来,日后我们就算是师兄弟了……”

就这般,通过谷子先生的引介,寂落才真正拜入了龙爪山门下,并且成了兵器堂堂主的直系弟子。

多年后,他终于明白,谷子先生当初不肯收他为徒的真正原因。一想到那个冰天冻地的夜晚,在那桌棋局前的往事,他就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时光荏苒,一晃三年过去。

在这三年时间内,寂落凭借自己对器械铸造的灵性,又在暨钟的点拨下,很快便将铸造法器之方融会贯通,虽还算不上是能工巧匠,在兵器堂里的众弟子中,却是一把好手。

在各种材料的运用,法器利弊的定夺取舍,寂落都有了自己独特的见地。师父暨钟对此也非常满意。

这三年来,寂落除了白天钻研法器,还顺便修炼了龙爪山的入门功法——游龙诀。在游龙诀的基础上,各种低阶武技也略有小成。

而每至夜间,他则利用直系弟子拥有的独居的空间,偷偷修炼谷子先生授他的凝神诀。原本寂落以为凝神诀只是书斋堂弟子的入门心法,但谷子却告诫他凝神乃是他来龙腾宫之前所学之术,万万不可将此事抖露,否则二人都难逃严惩。因寂落也深知门规森严,不须谷子先生再三叮嘱,便养成了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的习惯,就连爷爷和星罡也从不与他们说道。

在兵器堂的这些日子,寂落已渐能凭自己的手艺,赚到不少银子,再加上堂主直系弟子的优厚馈赍,除却大方地赡养爷爷外,还能留有足够的钱财去山下收购寻常的炼化材料。

至于阿憨叼来的那块难得的天星石,结果倒有得一说。原来寂落在兵器堂呆了两年后,当初外出寻天星石的一名弟子回来了,他不仅自己断了左手臂,还带回了一具同他一块出去的师兄的尸体。据说是死于一场天星石争夺混战中。

唇亡齿寒的星罡因此变得抑郁难伸,他也越来越担心逐云师兄的安危。寂落得知此事后,除了更深切地认识到天星石的贵重价值外,还很清醒地意识到:再过一段时间,星罡也将面临残酷的‘天星石之旅’。

本来因为好静的缘故,寂落除了星罡之外,别无宾徒,在他内心深处,也生怕星罡同那个师兄一样,一去不返。于是,他将自己藏着的那块天星石炼成了一柄轰天锤,送给了星罡。

从那以后,星罡也幸运地得以不出师门,便能继续利用法器修行。在甲鼎数十弟子内,率先开始冲关赑屃阶。

对于寂落,此事却意外地让他露了一脸。在外人看来,谁不知天星石的重要?他竟如此轻易送人,说不准此生就因为这次极为慷慨的馈赠,从而使自己停在修真界的门外。这事不仅在龙爪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似乎连主峰龙腾宫也有所传闻。有人夸他好品行,也有人骂他愚昧,而谷子先生更是对此大为不满,许久之后方才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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