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微微握住孙思绵的手，还是担心地看着她，愈发觉得她眉心的朱砂红的刺眼。谁也不知道刚才那位魔道宗师的话是真是假，而且无端与这么一位存在扯上瓜葛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思绵，真的没事吗？”焦尾峰师姐妹的性格各有不同，但是山门中女弟子基本都在焦尾峰，彼此几年的相处，相互间的感情很深。韦微微真的担心刚才的宗师是不是动了手脚。虽然她无能为力，可是只要赶回京畿，怎么都能请到宗师。鼓山和大兴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好像没什么不舒服。”孙思绵还是有些慌张，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哪怕在正一教中，一个宗师也不是随意就能见到的。至于刘安这般在帮派中谋生的人，或许终生都见不到一位宗师。突然出现一个魔门的大人物，跳出来和你说要收你为徒，还处处为你考虑的样子，你懵不懵。

不过魔之一字就在于随心，甚至有意识地去放大内心的阴影，做出多怪异的事都不足为奇。但是一位魔道宗师，看到更高层次的存在，他的举动，无论有没有深意，都会惹来说不尽的揣摩与推测，对孙思绵而言，就不是什么幸事了。

她尝试着气息流转全身，都没有什么不同。既没有迟滞，也没有顺畅，与之前的感觉一丝一毫区别也无。然而这正是她疑虑的地方。一位宗师，哪怕只是气息沾染，必然会有变化。所谓纯阳，元神通透，阴极阳生，是精神纯粹如一的外在显现。每位宗师的意念，独一无二，他们的念头，就如同山河亘在，百兽自来，自然会影响到接触过的生灵。

多想也无益，哪怕有什么，也不是她能察觉的。

“嗯，没事！”孙思绵强自定下心来，不忘给师姐妹们一个笑容。

“六欲老人！应该没有恶意！”楚歌脑海里闪过清平殿中的魔道卷，刚才这一位，在其上有着足足数卷玉页。

天下太平，魔道自然式微。

不说其他，只说中原腹地，基本看不见魔踪，偶有零星魔影，也很快就被诸卫剿灭。对修行魔道功法的人来说，中原是远比南荒北疆等苦寒恶地还要恐怖的地方，遑论雍州这等皇城脚下。

若不是得了些许消息，早知七脉付出了许多，加之路途中诸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怕是见不到丝毫魔影。

现在的魔道，在皇朝和佛道的压制下，不断往外迁去。而愈是往边远逃离，实力便愈弱，如此而往，魔门已经离百姓很远了。

当然强弱也仅是相较而言。

魔门传承之久远可以追溯到修行伊始，以欲望为柴，妄图烧出一条通天道。别看如今魔门零星无影，这只是小的魔道宗门要么被剿灭，要么已经被七脉吞并。传承数千年的魔门，灭宗一役都不知道历经过多少次。哪怕再是伤筋动骨，却总能留下魔种再续。

现在七脉的宗门都不在原址，但是都有着完整的传承和禁制，甚至很多洞天秘藏都还在。愈是历经风波，愈不会在意一两个时代的胜负。

无论魔门，还是佛道两家，都是这般。

宗门与皇朝，有一致也有不同。

“一位魔道宗师的出现，很难瞒过一品宗门，更何况还有朝堂上那一双双洞若明烛的眼眸。只要不是真的想自绝于天下，就不会对我们出手。至于弟子们的争斗，应该都在规则之内。实话说，近几十年的江湖，已经太过平静了。”

水不够深，怎么养巨兽。修行路上更是如此，一位宗师，可以无视多少宗师之下的修行者。能走出一位宗师，在很多人眼里，其他的牺牲就都是值得的。

众人静静听他讲述。自楚歌拿出清心铃后，明白其意义的人都知道楚歌应该就是上清下一代的领军人之一了。他知道的，自然比其他人多。

“魔门中有许多宗门，其中实力最强也最久远的就是魔门七脉，只是魔门本来就是一条只为自己的道途，怎么可能步调一致。七脉并不是同声共气，或者说他们本身的道路决定了相互间还会有很大的冲突。尤其是七情宗宗主消失后，没有一个绝顶人物在上面压着，如今早就四分五裂，各有各算计。”

“如果刚才那个人真是六欲老人的话，能进入鼓山倒也不足为奇。想来是付出了朝中想要的代价了，毕竟他，是七情宗宗主消失前见过的最后一人。当年的七情六欲五阴三宗，一度压得佛道喘不过气，要不是文皇帝应天而起，谁知道如今天下是何等模样。六欲老人，就是六欲宗的宗主！”

“六欲宗虽然有饕餮大法这种夺人精魄血肉的功法，其真传却还是欲魂真空心经。像六欲老人这种修为，已经不怎么凭藉外物了，更不要说血肉精魄这些对他而言是污垢的存在。刚才这具尸体，应该是六欲魔宗年轻弟子下的手。”

孙思绵点点头：“是这样，动手的人一定不到惊神境的。”

“六欲老人进鼓山，肯定是因为高欢疑冢。更可能，这疑冢，也有他的手笔。”

“啊？”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哪怕是刘安和小无慧，也屏住呼吸，听着这骇人的推测。

“七情宗，又叫心魔宗。”

“宗主，高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