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汉子接过这五个银币，在手里掂了掂，轻蔑地看了看江若离，然后冷哼一声：“你家大爷我哪里少这五个银币？！——”说着话，一抖手把五个银币往江中一丢。
五个银币虽不多，却也够寻常人生活好一阵子了，正常情况下从兰江渡口到对岸的邺城，一趟摆渡的钱也不过是每人五六个铜币，而五银币却是足足五千铜币，按照这艘小船的规模，每次载人多说四人，也就二十来个铜币，起码是一个船家摆渡二十次的收入，相当于一天的收入了，而这还不见得每一次都有客人，可是这黑脸汉子连眼睛都不眨就直接把五银币丢入江里，要说这两人没有问题，江若离绝对不会相信，也更坚定了他上船之前的判断，那就是这两个汉子，绝对稳把稳地是两个水贼，专门以摆渡打劫为业，只是这一回俩水贼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当然，如果玄天大陆有黄历的话，俩水贼肯定会先看黄历），结果这一回踢到铁板上了。
江若离也不恼怒，只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那……不知道得多少船钱呢？”
“多少钱？”一直未说话的络腮汉子大眼一瞪，开口道：“呀呀个呸地，别说是你，就是当今的圣殿殿主，只要上俺弟兄两个的船，没有五十两上品武石，俺兄弟也不摆他这一趟啊！”
“多少？五……五十两……上品武石？！……”
这一回，江若离是真的被惊到了。尼玛，五十两上品武石，换算成铜钱的话，岂不是要五亿铜币？这俩水贼好大的口气，而这，还是连圣殿殿主都不能少的价码，还真是一对牛人啊，姑且不说圣殿殿主会不会给他们五亿铜币，估计不一耳光抽死他们就算是他们俩祖上烧高香了。江若离叹了口气，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当即愁眉苦脸道：“两位大哥，你们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值五十两上品武石啊！……”江若离这意思再也明白不过，那就是他没有五十两上品武石，让俩水贼看着办吧，多少有点滚刀肉的意思。
只不过，江若离显然是小看了这俩水贼的决心，就见黑脸汉子闻听之后脸色更黑，语气生硬，甚至带着几丝狞笑：“小子，今天有五十两上品武石，俺弟兄俩送你过这兰江；若是没有这五十两上品武石，胆敢少一个铜币的话，嘿嘿，小子，你说你是吃平头面，还是喝大叶子茶吧！”
平头面？大叶子茶？……
江若离还真就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什么玩意，但是能从俩水贼嘴里说出来的，那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遂期期艾艾地问道：“敢问大哥，什么是个平头面，什么又是个大叶子茶呢？”
“嘿，呀呀个呸地，原来是个浑人呐，居然连什么是平头面什么是大叶子茶都不知道！……想吃平头面，那容易啊！……”黑脸贼人笑骂一声，伸手从船舱里抽出一把钢刀，这钢刀，明晃晃，在阳光下放射着冷森森的光毫，约有三尺恁长，虽不是灵器，却也是凡器中难得的上好利器，如今落在这黑脸贼手里，也不知道饮了多少人的鲜血。“看见吗？……只要你把脖子伸长，大爷我这一刀下去，然后你觉得脖颈一凉，那吃饭的家伙就和你的身体分家了，大爷我把你这死尸往江中一踢，去喂兰江中的水兽，这就是个平头面！”
“哦，这就是平头面啊！……那……那什么又是大叶子茶呢？”江若离听黑脸贼人说得有点吓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好奇地问。
“想喝大叶子茶也容易啊，马上马把你浑身上下衣服扒光，然后一丝不挂，赤条条地光着腚蹦江里去，这就是个大叶子茶！”
“原来这就叫平头面和大叶子茶啊！……”江若离撇撇嘴。“可是，据我所知，这里可是漕帮的地盘，而摆渡的船家，基本上都是归漕帮管辖，两位大哥如此漫天要价，不知道漕帮知道会如何！……”
“嘿，你呀呀个呸地，怎么，你小子还打算到漕帮去告俺弟兄俩么？”
“嗯，你们过河的价格高的有些离谱，我是打算去问问漕帮有什么表示！……”
“嘿嘿，俺兄弟俩做这营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以为漕帮会不知道？如果你想去漕帮告的话，尽管前去好了！”
“哦，这位大哥倒是硬气的很，不知道高姓大名可否告知一二……”
“哈哈哈！……”黑脸水贼仰天一阵大笑。“恁家大太爷我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某家张三三是也！”
“张三三？……哦，那这位络腮胡子大哥呢？”
络腮胡子看着江若离，有些极不情愿地闷声闷气道：“恁家二太爷我叫个李四五！”
张三三，李四五？！……
江若离心里一阵吐槽，尼玛，什么张三三、李四五，有人会起这样的名字吗？叫个张三李四还差不多，……这八成是俩水贼的化名，三个三加起来是九，一个四一个五加起来不还是九吗？八成这俩水贼，一个叫张九，一个叫李九，这也是有的啊！……这俩水贼在这兰江渡口摆渡，谋害船客不知凡几，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今日不被他碰上也就算了，谁知到不仅被他给碰上，俩水贼还把注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今日他要是不为民除害，斩杀这俩九，也愧对那些惨死在俩九手里的亡魂在天之灵。
“可惜，这两样东西没有一样好吃的，小爷我也一样都不想吃，所以……”江若离拖长了声音。既然证实了这俩水贼果然是干无本生意的恶人，江若离自然不会再放过此二人，而是出其不意，突然对着黑脸贼人使出了剑指诀，他之前和黑脸水贼说那么多的废话，为的就是攻其不备，其实早就蓄势待发。
于是，络腮汉子难以置信地看到从江若离对准黑脸水贼的中指，突然爆射出一道肉眼隐约可见的剑气，如同一把实质的宝剑，嗖地一声穿过黑脸水贼的脖颈。同样难以置信地还有黑脸水贼，他手中的钢刀早就无力地跌落在脚下，两手捧住脖子，试图稳住将要坠落的头颅，可惜的是，随着一股红色的喷泉从脖腔中喷射而出，他最终没能稳住自己的头颅，头颅还是掉入了江中，沉入水下。接着，黑脸贼人的无头尸体砰然跟着头颅一起栽入江中，在坠入江水前砸在船舷上，小船摇晃了好几下这才平稳。
“所以这平头面还是你自己吃吧！……”
冷眼看着黑脸水贼的尸体坠入江中，江若离这才说完之前那句话，跟着转向已经目瞪口呆的络腮汉子：“平头面你大哥已经吃了，现在，该轮到你了！——说吧，你是打算吃平头面呢，还是喝大叶子茶！”
络腮汉子茫然间被江若离一声喝问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回是撞到铁板了，原来眼前这个看上去人蓄无害的小青年并非是他们之前看到的小绵羊，而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大恶狼，现在，这恶狼已经盯上了他。尽管早就知道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一天，但真正面临这一天到来，络腮汉子还是怕了，求生的本能欲望让他不由猛地往江若离面前一跪，连连叩首如捣蒜。
“小先生饶命啊，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张九干的啊，我只是跟他打下手，可从未害过一个人的性命！……我上有三岁老母，下有八十小儿，……求小先生可怜，绕我一命啊！……”
“噗嗤！……”江若离忍俊不禁，“上有三岁老母，下有八十小儿，我说你说反了吧！……”
“啊啊啊？！……”络腮汉子不由脸色一红，满脸的尴尬。
“行了，别净整那些没用的，你说的那些一点都不新鲜，凡是坏人求饶的时候都会说这个切口！……你且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江若离脸色一正，络腮汉子情知江若离一时半刻之间不会要杀他了，也就放下心来，赶紧爬起来，规规矩矩站在江若离面前，俯首听命。
“这么说，刚才死的那个，叫做张九，那你就是李九了？”
“啊，是！……嗯？您怎么知道我叫做李九？”
李九挠挠头，有些困惑，他记得自己并未告诉过江若离自己的真名，张九也未说出来，那江若离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名呢？……就是张九的真名，也是他求饶时顺嘴突溜出来的。
“行了，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且问你，你和张九可是漕帮的人，亦或是挂靠在漕帮的船家？”江若离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俩九，说精明也精明，说够蠢也够蠢，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但凡想一想，也不难猜出这俩货一个叫张九，一个叫李九，也就懒得跟李九解释。
“回小先生，我不是漕帮的人，但张九是漕帮的，他的叔叔是漕帮的一个香主！”李九老老实实回道，俄尔脸带忧色：“小先生，张九的叔叔张周吉，乃是漕帮帮主谭玉林的红人，又身兼香主之位，平素对张九关爱有加，现在张九死了，恐怕张周吉不会善罢甘休！……”
李九的话并未让江若离有多在意，他想的是张周吉的地位，香主。他记忆中关于香主这个职位最有名的自然是《鹿鼎记》里的韦小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韦小宝好像就是天地会的一个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