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傲木嘎一直在旁边思考着什么问题，这时从沉思中醒来，看到呼延阿木古楞已成血人，心里想到，如果现在就返龙城，呼延阿木古楞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再说，心中总觉得还有什么事需要了解。

大老远的来到这里，总不能和牧羊人拉了一阵子家常就回去吧。

若大哥问起详情，自己又如何作答？

兰傲木嘎抬头看了一眼即将沉没的日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穹庐，坚定地说：“走，去闯他们的穹庐，先给阿木古楞治伤！”

须卜道乐根迟疑着问：“我们不赶快去龙城救阿木古楞的二姐了吗？”

兰傲木嘎沉声道：“老大老二都在龙城，只要阿木尔在龙城，救出她易如反掌。阿木古楞的伤需要尽快治疗，我们也需要再了解一些情况，休息一晚再作打算吧。”

趁我喝水的当口，特古斯的父亲感慨地说：“那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呀，说杀人就杀人，随意草菅人命。生活在那样的社会里，整日提心吊胆，日子可怎么过呀。那些人难道就不知道犯法？杀了人竟然不用偿命？”

我苦笑一下，说：“杀人当然要偿命。不过，那要看是什么人在杀人，又是什么人被杀，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就是如此，人类社会都是如此。

“更何况，那时候匈奴的法律还没有写在纸上，口头法律仅仅是一种约束而已，有非常大的收缩性和机动性。”

我又喝了一口奶茶，正要继续给老人作进一步解释，特古斯突然埋怨父亲道：“不要乱打岔嘛，还是让小林讲吧。兰傲木嘎他们去闯人家的营地，一定打起来了吧。”

我笑了，只好继续给他们讲。

弟兄们纷纷上马。

公孙伊德日望了一眼还在不远出吃草的被呼延阿木古楞杀死那人的马，也懒得去抓马了，让呼延阿木古楞与自己同骑一马，向那一排穹庐跑去。

五顶穹庐扎成了一个半月形，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格外宏伟。穹庐里有人在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兰傲木嘎他们旁若无人地来到穹庐前，在临时栽立的拴马桩上拴了马，须卜道乐根去采呼延吉乐曾经给冒顿用过的那种草药和干马皮包，丘林乌日露格喊穹庐里的人赶快给他们煮肉，俨然是这里的主人。

公孙伊德日让呼延阿木古楞平躺在穹庐里，准备给呼延阿木古楞上药。

兰傲木嘎则黑着脸坐在穹庐里最尊贵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进了穹庐，来到兰傲木嘎面前，问道：“诸位是龙城来的吧，是赫连大总管派来得？在下赫连席日勾力格，赫连大总管的小弟，也是阏氏赫连哈尔巴拉的小弟。”

兰傲木嘎用眼角扫了赫连席日勾力格一眼，心里想，这家人的名字是怎么取的呀，不是这狗那狗就是这虎那虎，全是些没有人性的豺狼虎豹。

兰傲木嘎没有回答赫连席日勾力格的问话，指着呼延阿木古楞，厉声问道：“这个孩子犯了什么罪，你们怎么将他打成这样呀？”

赫连席日勾力格看了呼延阿木古楞一眼，认出是他家的小奴隶，不屑地回答：“这小奴隶要逃跑……”

兰傲木嘎立即大声打断他的话，喝道：“什么小奴隶！你知道他是谁吗？”

赫连席日勾力格一怔，迟疑了一下，正要发作，又听兰傲木嘎轻描淡写地说：“刚才追他的那个人已经被我砍了，回头你给赫连毛脑海和赫连哈尔巴拉通报一声。”

赫连席日勾力格大吃一惊：竟敢随意杀自己家的人，这还了得。

再看这几个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般吓人，根本就没将他的姐姐哥哥当回事，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心里正嘀咕着，只听兰傲木嘎又说道：“我们受单于之命来清查羊数。今年共赶到你们克斯高勒多少只羊呀？”

赫连席日勾力格一听是头曼单于派来的人，腰板立即又硬朗起来，想道：我姐是阏氏，你不过是一个差使，我还怕了你不成。

他正独自思量着的时候，一边的丘林乌日露格已经发火了，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喝道：“问你话呢，你听到没有？”

赫连席日勾力格的威风被丘林乌日露格这一脚踢了个精光，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来。

询问立即变成了审问。

赫连席日勾力格低三下四地给兰傲木嘎认真汇报起来。

其余人见赫连席日勾力格如此尊敬来人，也都不敢怠慢。

时间不长，奶茶、羊肉、美酒便一一端了上来。

兰傲木嘎突然问：“这些羊是龙城的还是你们赫连家的？”

赫连席日勾力格没有想到兰傲木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假思索地说：“赶到了我们赫连家，自然就是我赫连家的了。”

话刚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赫连席日勾力格急忙补充说：“其实，赫连家的就是龙城的，龙城的就是赫连家的，我哥是龙城的大总管嘛。你没听人们说吗？匈奴是单于家的天下，赫连家的龙城，龙城内外的东西当然都是我们赫连家的。”

“你是说单于也是你们家的？我们也是你们赫连家的？”兰傲木嘎怒道。

赫连席日勾力格急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您误会了。”

呼延阿木古楞受的毕竟是皮肉伤，加上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上过了草药，又吃饱了肚子，便呼呼睡着了。

酒足饭饱之后，兰傲木嘎四人到穹庐外去散步。

这时，晚霞已经映红了半边天，牧羊的奴隶们也都从四面八方回来吃饭了。

突然，奴隶中的一个人快步跑到赫连席日勾力格面前，指着兰傲木嘎等人喊道：“这几个人杀了俄斯日格总管。”

赫连席日勾力格向四下里一看，已方的人远多于这几个蛮不讲理的人。

可还没等他发号施令，公孙伊德日已经飞身过来，照准刚才说话的那个奴隶的胸口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