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星蓝剑云龙风虎 尘埃落陌路逝人 二
作者:端木余量      更新:2020-03-02 03:35      字数:3117

“不!不!不!这不公平!我为此已经付出了一切!”

“公平?老天爷从来没有给人过公平!这还是某个王八蛋告诉我的!”君河和韩皋对站,他用着最后的力气说道,“现在!才是我们真正的对决!没有剑气!没有仙法!没有诡计和谋算!只有我们手中的剑!”君河一指,手中的惊鸿剑已经严重残损,它的剑脊已经弯曲破败!但是惊鸿剑的寒光如老狮的怒吼,永不变色!

“啊——!”两个男人只有高喊着冲上去!

君河的手里,惊鸿剑抖擞出它最后的精神!他在空中划出了第一个圈!剑锋在君河的身旁开始不断打转,君河的剑步和宝剑的转动几乎等速如舞蹈般的优雅!‘天上’的滚雷如将军令催行的鼓点!剑尖在韩皋的断剑上擦出阵阵的火花,并接着被雷火碾碎……

他突然慢下,每一剑如此的致命,天蓬式注定破尽天华城的招式!在额头闪过韩皋剑斩的时候,君河瞄准了他的第一个破绽!

“大股!这一剑是为我的师父!”君河这一剑重斩上韩皋的大腿,他手上的剑,弃了!

“上肘!这一剑是为我的师兄!”他剑锋一转一提!从贴着韩皋肋骨的方向旋起一剑!

“下腹!这一剑是为苏伯父!”剑划出又一个半圆在他的腹上起舞!

韩皋一手紧紧攥住了君河的剑刃,“就算是之身肉搏我也不会败!我也曾饮过麒麟血!”

君河挥出的拳头将他的头一下打弯,从君河出拳的间隙里韩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心里的恐惧!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前是一个熊熊燃烧的魂魄!从那个魂魄中,一头麒麟正发出怒吼!

在君河数出的几拳过后胜负已经揭晓,君河轻蔑的看着他说道:“你饮的血,就来自于我的父母!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他们曾经经受的痛苦我都要加倍奉还!哼啊,哈哈哈!我现在倒是怕了,我怕你先我一步死去或许这个虚无幻界承受不住我的怒火!”

君河发了疯的一样高喊着他每一剑的落点,并且准确无误的落在哪里,韩皋已无任何的余力抵抗!他只见到君河将惊鸿剑收回身旁,这是最后的一剑!

“心脉!这一剑是为我的挚爱依棠!”

星蓝剑的残光将惊鸿剑包围!一刺!韩皋的胸膛被贯穿!最后的反击!韩皋突然伸手右手向着君河抓来!“啪!”君河将剑一拧,在惊鸿剑的剑身处,被白沙砍出的那道深痕……断了!

回剑!君河用下半部的惊鸿剑将韩皋的手钉入他的胸膛!双瞳紧缩着的,愤怒与不甘神情是君河最后看见他的脸上的表情……

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在这个幻界中,原本尚算得分明的‘天’与‘地’正在土崩瓦解,韩皋的尸首带着已经折断并留在他身体中的惊鸿剑和他的野心向后倒下,并缓缓飘出,在这里雷火肆虐并撕碎焚烧着一切。那人的尸首渐渐化作残虚幻影!

“你们的仇,我终于报了!“就像是完成使命一样,君河也向后仰去他也随着幻界中混乱的气流随波逐流!

君河的双眼闭上了,但是往昔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汇映。

那一天,蓝逸将他交给了宋子虔,为的是上星连崖有个照顾他的人。

那一天,师兄带着他去到了九宫会,他兴奋的为宋子虔喝彩。

那一天,宋子虔只身一人带着他从四味鬼和紫芙的围杀中冲了出来,满身是血。

那一天,君河见到了多年未见了三哥,却仿佛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但是满心喜悦。

那一天,他见到了依棠,那个让他魂牵一生的姑娘。

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韩圭,他不喜欢他并非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只是出于本能。

那一天……

太多太多的回忆了!霁岭的晴日白雪;天华的江流落日;江天城永明不灭的河灯!还是那个最后都没有被他紧紧抱住的女孩!

“这一切,都结束了吗……没想到我这一生就是这样浅薄又短暂……没想到最后的痴人是我自己……我最后,还是对很多人还是失信了呢……师兄,你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境吗?这样心有不甘……爹!我还是没有按照你跟我的生母承认的那样过完一生呢……你们会怪我么?哈哈!算了……还是见了面再问你们吧!我一生刀光剑影,师兄你说的对,我真的累了!”君河的身体在浩瀚虚空中化作了无数剑气,飘散……

太虚幻界与人间的裂缝紧紧闭合。

当天华城的人终于赶来,看到的是在依棠和老徐身旁守候的韩皋,他的面容肃穆,面前横放的利剑,样子就像是正在悼亡。

千里之外,镜泊湖畔的小房中,反复推压着药碾的一双手突然停了下来,向着窗外惊恐的凝望着。

再接着,连山集上,反复锻打着烧红的铁具的榔头一锤子锤偏了!榔头砸在铁砧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吓得一旁挑选农具的年轻人起了一个激灵!

“陈师傅?”

“抱歉……”信远的心头突然深深的一颤,这是来自心底的寒冷和恐惧,“……小店今天,不做生意,打烊了!”

“什么?”

“打烊了!”信远不耐烦一般的重申着这句话,将店铺里唯一的客人逐走!信远将门铺的大门一关,整个人仿佛瘫在地上,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变成这样,心里就像是什么东西永远失去了一样,空空荡荡!今天的信远,特别想喝酒……

“啪!”粗瓷大碗一下从空中落在了地上,碎瓷片在空中带着碗中的汁水四溅翻飞!这里是北方边境线上的一处大营,刚才的瓷碗是从营帐里木架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的手上落下来的。这个男人面上只有病态,惨白的面色和瘦削的脸颊充分证明了这一事实。

他卧在床上,一手紧紧抓牢被单,另一手则捂住猛咳的口。

“参军大人!”旁边服侍的人急忙拉起他。

“我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一颤……现在前线的战报怎么样了?”

“三路分兵中李将军的信报已经传回来了,将军带领火弓骑已经拔掉敌方的粮营,期间斩敌过三百人!大胜!其余两路兵马么,尚还没有消息回传!”

“嗯……”

“参军……蓝校尉的部队出去的时间最长,但是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不用担心,他的命足够大。毕竟他那路可是攻向摩崖寨城池的,战局未定怎么可能传回消息……咳咳咳!”

“是!参军大人,您还是好好休养吧!长期劳累,您的旧伤又要发作了!”侍从连忙搀扶并说道。

“好!你先出去吧!这药我也没法喝了,再去取一副新的去!”侍从应允出了大帐。

“咳咳咳……咳咳咳……是你们已经有人走了吗……我还希望能在这无休无止的战事结束后回家和你们见面呢……咳咳咳……但是我这多病的恙体还能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合桑镇的老房里,蓝先辙拉住旷儿走路的身躯突然僵住,三岁未到的旷儿,懵懵懂懂的迈出步子向前不停的走着,先辙一停抓着旷儿的手一松,旷儿掌握不住平衡一下坐在了地上,小孩子倒是不哭不叫,自己又赶快爬起来。孩子回过头看去,只是见到爹的脸上晶莹的泪珠在从他的脸上一颗颗的往下坠着。

“爹……爹!你怎么……怎么了?”两岁多的旷儿自然是什么都不懂,他的眼中纯净又清澈,就像是一潭幽泉般的深邃。

先辙没有用手去擦脸上的泪,而是先蹲下,笑着摸着旷儿的头说道,“旷儿真坚强呢!爹爹没事,就是家里有人已经先我一步离开了,爹爹有些伤心罢了!”

“家里?家里不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谁走了呀?”

“你啊,还小,还不懂……就是有个人将要很久……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了……”

“哦……”旷儿还是一脸的茫然。

先辙只是笑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平和的对着旷儿说道:“好了,爹没什么事了,走吧,不是说要去市集上的么?你说爹要给你买什么好吃的呢?”

旷儿开心的咧开小嘴说道:“爹!爹!我想……我想吃桂花糍糕!”

“好,就给你买了。走吧!”先辙说完,旷儿就兴高采烈的冲出了大门。旷儿离开,先辙强行打起的精神就消失不见,他双手掩面顿时泣不成声。“老七……老七……你怎么这么……这么痴!”仿佛天地有感一般,合桑镇后来下了几日雨。可是毕竟只是这样的一个小地方,又有谁会在意呢?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