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愣愣，一时间无法理解赵悦的话。

赵悦沉声解释道：“有了市舶司，可以更好规范江南地区的海贸活动，可以组织、引导海贸的开展。就算市舶司征收一些税赋，但只要指引得好，还是能获得更大利润的。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要给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江南地区的海贸活动变成朝廷赋税最重要的来源。”

曾布看着赵悦，好一会才轻叹道：“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去做吧。朝堂这边，皇上还是很信任，很看重你的。政事堂也有我和你王伯父，朝堂上，也想不起什么风浪来。只是，江南地区，终究不是汴京，你自己要多注意。”

赵悦嗯了一下，犹豫后，最终才开口道：“爷爷，对不起。”

赵悦这声对不起，都没有和曾墨的父母说起。但此刻，面对曾布，他不得不说这声对不起。有太多的话，最终都只能归到了这声对不起里面。

这声对不起，既是对不起曾布的期待和看重，又是对不起自己惹出来的事。原本曾家一个嫡女，硬生生变成了别人家的妾。这种巨大的变化，对于曾家来说，确实是一种非常大的羞辱。

曾布看着赵悦，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她，脸上神色复杂，眼神里更有一种悲悯。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布才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人年少时，总会做出一些糊涂事来，这都没有什么了。唯一委屈的，便是墨儿而已。希望老夫没有看走眼，这一生，你都能善待墨儿！”

赵悦非常认真回道：“爷爷，这辈子，赵家定然不会辜负墨儿，我赵悦定然不会辜负委屈她的。在我的心中，她永远是我赵悦的正妻。”

曾布点点头，挥了挥手，带着一丝疲惫道：“先回去吧。你岳父那里，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多包涵就行。”

赵悦告辞出了房间，又和自己岳母说了几句，这才离开了曾家。直到离开之前，曾墨的父亲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让赵悦心情确实有些郁闷。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大清早，宫里就来了宣旨太监，要赵悦进宫面圣。来宣旨的太监，还是赵悦的老熟人，小太监童贯。

童贯宣旨完后，忍不住露出笑意，朝着赵悦拱手道：“赵大人，哦，应该叫做赵驸马爷啦，恭喜恭喜啦。”

赵悦挤出笑容，拱手道：“辛苦童公公了。”

赵悦说完，一边将一小袋银子递给了对方。童贯笑眯眯的，一摸小袋子，便知道至少几十两银子，更的高兴了。

“公公稍等，让我换衣服。”看着童贯收了钱，赵悦告罪后，便回了屋子换好自己的朝服。

入宫的路上，马车嘎吱嘎吱的响动。闲聊之中，赵悦得知现在童贯已经成为御书房执笔太监，更是惊讶，也露出欣喜。

政事堂执笔太监，这可是之前德公公的专属权力，是专门给皇上拟定各类旨意的太监，已经算得上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

仔细一了解，原来德公公是有意培养童贯了，所以和皇上请了旨，将童贯提升为御书房执笔太监。童贯本来就是德公公的关门弟子，有他提议，元祐帝只稍微考虑，就同意了。

可以说，现在童贯是一飞冲天了。得到这个消息，赵悦自然又是追捧了几句。闲聊了一会，在马车将要入宫之前，赵悦问道：“公公，可知道这一次皇上召见是为何？”

童贯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皇上也没有说，只是听到你回了京，就下旨意召见。看皇上的心情，还算好。”

还算好，赵悦心里宽慰了不少。只是一想到自己睡了襄城公主这事儿，现在去见元祐帝，他是真有些头皮发麻的。

马车进入了宫里，下了马车，又沿着宫里的朱红墙栏走了不久，才来到了紫宸殿。现在，元祐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了紫宸殿，已经很少上朝，也很少回自己的后宫。

紫宸殿的御书房里，赵悦拜见过元祐帝后，元祐帝只是盯着赵悦，一言不发。

一时间，御书房里安静得连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在这样的气氛下，被元祐帝凝视着，赵悦后背都有些发凉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祐帝才开口道：“赵悦，你可知罪？”

赵悦心里苦笑，知道正事来了。他连忙跪下去，睡了别人的女人，现在被人问罪，只能老老实实认罪了，道：“皇上，臣知罪。”

“知罪？”元祐帝看着跪下去的赵悦，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罪吧？真要是有罪，岂能有这样大的胆子呐。”

赵悦老老实实低着头，道：“皇上，臣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啪，元祐帝一拍桌子，眼神变得锐利，盯着赵悦，几乎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知错？你相不相信朕等会就砍了你的脑袋！？”

赵悦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向元祐帝，眼神坦诚道：“臣相信皇上敢杀臣的头，如果皇上真要杀我的头，臣绝无怨言。只是，在臣死之前，能不能在去看看公主？”

一提到襄城公主，元祐帝眼神再次变得咄咄逼人。盯着赵悦，冷漠道：“赵悦，你这是逼朕要杀你？”

赵悦再次低头下去，匍匐道：“臣，不敢，请皇上恕罪。”

元祐帝盯着跪在地上的赵悦，足足好一会，才哼了一声。尽管他的语气里依然带着愤怒，可已经冷静了很多。

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悦，元祐帝心情确实非常复杂。一方面，他确实有要杀了赵悦的心思，一方面，他又有赞赏赵悦的一面。这复杂的情绪，让他根本难以抉择该如何看待赵悦。

“赵悦，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了，连朕的女儿，也敢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祐帝冷漠而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就像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

说到这里，元祐帝眼神再次锐利。他的眼神，宛如天上的星辰，似乎深不见底。

盯着赵悦，语气漠然而冷声，道：“你小子够胆，敢睡朕的女儿，敢破坏朕女儿的清白！这天下，估计也只有你才有这胆气了！但这都不足以让朕生气。你知道朕最生气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