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男子赤裸的背上是青紫交横的抓痕，抓痕下头是厚厚的老茧。他的确是个砍柴的，却也的确是躺在了管攸宁的身边。

“拉出去，乱棍打死。”

韩玄瑜推开男子，轮椅轧过了他的双膝，不顾他的嘶吼尖叫，径直将轮椅推向了床榻上的管攸宁。

迷魂醉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消散，管攸宁看着韩玄瑜像自己走来，双眸渐渐清澈，事到如今，她不可能不知自己是被算计了。她坦然的看向韩玄瑜，一字一句道，“你相信我吗？”

韩玄瑜抓起管攸宁的小手，细细的端详着她的指尖。良久，他举着管攸宁的小手，半强迫的将她的手指，推到她的眼前。

注意到自己指尖里多余的皮屑与一些不该存在的血肉。管攸宁呼吸一滞，轻声一笑，“呵……我懂了。”

韩玄瑜松开手，后退一步，抓过自己的袖角擦了擦手，“真脏。”

管攸宁猛的抬头，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可也只有管攸宁自己清楚，这光芒下是一种受伤，“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我。”

韩玄瑜冷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没有跟这个柴夫行了苟且之事？眼见为实，本王不瞎。”

管攸宁兀自镇定着，“王爷你可以请管教嬷嬷来，一看便知。”

韩玄瑜依旧低头把着手，那力道仿佛要退下自己的一层皮才肯作罢，“你是想将本王的脸丢尽么？”

管攸宁忍不住大笑，笑到双肩皆耸的厉害。她用被子盖住身子，不紧不慢的下床。地上有些冰凉，她没有穿鞋，白而圆润的脚趾露在外头冻的发红。

她捂着胸口处的锦被，被下的身子空空荡荡。在场这么多男子，管攸宁却一点也没有觉得羞愧，她半蹲在韩玄瑜的面前，一字一句道，“那我问问你，有多苟且，有多肮脏。有你这双碰过秦蓁的手肮脏，有你的心思龌龊吗？！”

韩玄瑜扬手猛的甩在管攸宁的面前，“蓁儿的一根手指，都比你来的高贵，你有什么资格与她比！”

韩玄瑜这话说的很冲，一时让人听不出是他的情绪。

管攸宁耳边“嗡嗡”的响着，她偏着头，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个青楼出来的人尽可夫的下贱女子，有什么资格与我比。”

管攸宁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她看不起秦蓁，打心眼里。她看不上韩玄瑜，因为秦蓁。

韩玄瑜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管攸宁忽的伸出手指，轻柔的堵住了他的唇，“嘘，不要说，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胸口处平稳的心跳变得剧烈，韩玄瑜直觉不是好事，沉眉拒绝，“本王不看。”

“都给本妃滚出去！”

管攸宁一声厉喝，手里赫然多了一块墨玉。韩玄瑜眉眼沉的更加厉害，因为，管攸宁手中的墨玉令牌，是韩宇琛的名谍，见谍如见人，“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管攸宁轻轻浅浅的笑开，对着在场的侍卫晃了晃手中的墨玉，“见玉如陛下亲临，你们莫不是，想诛九族？”

事情牵扯到了项上人头，侍卫们立刻做鸟散状。有眼力见的侍卫在离开前不望将地上神色莫名的柴夫拖走。

韩玄瑜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直到屋内的人全部散尽，他忽的放轻了声音，道，“认错。”

管攸宁笑的讽刺，“我没有错。”

“依你的意思是，错的是本王？”

管攸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将裹在身上的被子往下一扯，毫不避讳的以半赤裸的状态站在韩玄瑜的面前。

“你……”

管攸宁回身坐在床榻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身下是冰凉的床榻，面前是陌生的人，原来这个三王府，从来都不是她的避身之所，也不是容纳她的地方。

是她，痴念了。

在韩玄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管攸宁猛的伸指，将指尖没入自己的下身。感觉到一层薄薄的阻碍后，管攸宁终于抬头，却再也笑不出来，“韩玄瑜，你好好看着。”

说着，管攸宁手下使劲，指尖尽数没入了自己的身子中。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自下身传来，管攸宁瞬间白了脸，就连嘴唇都没有半分的颜色。

指尖抽出，是鲜红的血。

血玉镯闻到主人的鲜血，红光大盛，将管攸宁完完全全的围了起来。隔着红光，韩玄瑜看到管攸宁的嘴唇张合了几下。

她在说话，他听不清。

待身下的疼痛稍退之后，管攸宁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慢慢的穿了起来。衣物一件一件穿上，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可是管攸宁却还是觉得冷。

冰凉的墨玉被管攸宁捏的温暖，染上了她的温度。手指摩挲到墨玉下方凹凸不平的印章处，管攸宁怔了怔。

韩宇琛曾允诺过她可用墨玉先斩后奏。

“王爷，有笔和纸吗？”

管攸宁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只是平静的的不带一丝温度。韩玄瑜嗓子发干，声音沙哑，“你想做什么？”

“写和离书啊……”

这么重要的事，被管攸宁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我们好像，过不下去了。”

“你……你为什么不愿和本王好好解释？”

“哈哈哈哈……”

管攸宁仰头笑了起来，这个看似很潇洒的动作下，隐藏的是她不肯落下的泪。她的泪水尽数藏在了眼眶，倔强的停在那处，从韩玄瑜的角度看来，只能看到一片湿润。

她解释过的啊，只是他不肯听罢了。

“王爷，没有笔纸也没有关系。”

管攸宁咬破指尖，径直走向了墙边。韩玄瑜伸手想将管攸宁拉回来，却被红光彻底隔绝在了红光之外。

“管家攸宁，有夫玄瑜，嫁入王府，善嫉善妒，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下方，是墨玉印。

墨玉印下，和离书成。

管攸宁还是给韩玄瑜留了几分情面的，将错误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本来也没有错，她从来就不是个可以容下别的女人的人。

身子疲的厉害，管攸宁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歇歇了。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在红光的保护下，一步一步的擦着韩玄瑜的肩膀而过。

在管攸宁走出一段距离后，韩玄瑜忽的开口，“我便问你一事，饮了迷魂醉后，你究竟是将柴夫看做了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