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怎么回事。”奶茶店里，郑格把男朋友支开，斜斜靠在椅子上：“陶庭说，刚才那个男的是你们学校校霸？”
“校霸没啥吧，你郑格又不是没当过校霸的女人。”
“那能一样吗？所以现在我在末中你在一中啊！”郑格痛心疾首，“你还学习嘛？月考考怎么样了？我还不知道你，一分心成绩就开始刷刷刷地往下掉。”
“等一下！”周泗新突然意识到被郑格拐进了弯路，压低声音嗔怪道：“你哪只耳朵听到说我跟他有关系了？”
“这还用听吗？看还看不出来？你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新天地门口站着，我日，那个画面暧昧的哦……周泗新，你先把你的笑收起来再来替你自己澄清。”
“说真的，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剪头发又是因为什么？”
周泗新拿起郑格施舍给她的奶茶吸了一口，嫌弃道：“奶制品凉了有股腥味，我要喝果茶。”
“不准转移话题！”
“我不管我要喝果茶！你不买我就不讲！”
“你也就对着你爸爸不怂。就会使唤你爸爸，你试试对着别人这样，人家早上来收拾你了。”
周泗新早知道郑格，她的闺蜜，除了八卦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尤其是学习。她看着郑格妥协起身，去柜台给她买果茶的背影，想起她没剪头发之前，两人留的是一样的发型。郑格头发长得比她快很多，却非要跟她留的一样长。以此为由，初中的时候三天两头地逃课溜出去玩。
“儿砸，去冰还是少冰啊？”
郑格的声音从柜台传来。
她把饮料放到周泗新跟前。
周泗新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当然，至于早上哭了好几次这样丢人的事，她是绝对不会提的。
可惜郑格的关注点完全不对：“厉害啊。被欺负成这样都没哭，敢跟校霸正面肛，周泗新你可以说是非常牛批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所以你觉得，他到底算不算是……呃，喜欢我？”
“喜欢”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可真是别扭，似有千斤重。
郑格拧着长眉，气氛有些凝重。
周泗新像早恋被抓住的小学生一般，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是女生总是看不惯自己的挚爱被否认，她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今天上午，最后他好像跟我说，他没女朋友？”
“怎么的，这就护上了？”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郑格也！
郑格看着眼睛一瞬间变得晶亮的闺蜜，突然不忍心直接一语否决。
“这个，你们的设定倒是蛮符合校霸和学霸的常见梗，站一起也养眼……”
“但是——除此之外你觉得我还能夸你们什么？”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周泗新的胸口仍然像是被一柄重锤轰了一记。
她的嘴角一点点向两边扯开：“那……可能就没有什么了？”
“知道就好。周泗新你长这么大了心里有点逼数行吗？别让爸爸替你操心了。写个小说还行，放在生活里你不觉得太不现实了吗？你可别忘了，上次月考掉成那样一个电话把我叫来抱着我哭的又是谁。”
郑格这张嘴，薄薄两片红唇像两道利剑，一张开就合不上，一句难听的话都不吝惜，怼天怼地怼空气，直到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为止。
一番话把周泗新说的哑口无言。虽然不太服气，她还是听话地闭了嘴。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喜欢他呗。你要是喜欢他，他看你一眼你都觉得你已经怀了他的崽。”
周泗新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那我就是喜欢他啊行不行。”
石破天惊。
“……”
“怎么，你还真……一见钟情了？”
周泗新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焦躁，她是包子性格，相处这么多年一直是她顺着别人的意思，这样也行那样也不反对，今天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没耐心再听下去。
她猛地站起身。
郑格被她吓了一跳，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分了。
她一边看着周泗新的脸色，看到她双眼里氤氲起一层水雾，似乎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一边把果茶推得离她更近一些：“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们今晚不谈这个话题了。总之，像我和你们校霸，我们这种人，你也知道，黑历史数不胜数的。我们两个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你在容忍我，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你觉得你会有他心大？”
“那我自己喜欢还不行吗？”电闪雷鸣远去了，周泗新最终还是没有爆发。她自言自语，闷闷不乐道：“你是不是觉得，一生一次的感情就只有初恋珍贵？这段感情结束了就可以破罐破摔，对你来说？”
“周泗新，你怎么这么拎不清？”郑格脸色一冷，“你跟我能一样？”
“不说这个，你觉得你跟你现在的男朋友能长久吗？”周泗新早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了。
“不可能。”
“为什么？”
郑格不屑，红唇轻启，说出了那句惊世骇俗的话：
“男人都是大屁|眼子。”
郑格话音刚落，她男朋友刚好推门进来。周泗新抱歉自己占用了她太多时间，二人告别的时候，她注意到，闺蜜的男朋友，那个也在一中的男生陶庭，频频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跟车师杰那样的互动，看来是个人都会往那方面想。
才说完“男人都是大屁|眼子”的郑格，转眼又欢天喜地地挽上了男生的手臂。
看得周泗新大跌眼镜。
新天地的一间大型包厢。
沙发上几个人互相枕着，睡得东倒西歪，鼾声此起彼伏。吧台茶几上摆满饮料啤酒瓶。
今天是冯若珽的生日，一中高二的大姐头。恰好这周一中不大休，她十六中的男朋友请客，就在一中附近找了这家ktv，叫了不少朋友。大家从中午闹腾到下午，早没了力气，这会儿早没人再上去唱歌了。几个精神亢奋的男生在围着点歌台打扑克，一排人并肩坐在立麦的台子上开黑。
女生在隔壁的休息区聊着天，下午喝了点酒都有点飘。见只有车师杰一个人站着无所事事地玩手机，就指使他出去弄点啤酒来。
包间不是他开的，他在ktv叫酒就记在了别人账上，总归是不合适。所以他选择出去买。
车师杰提着啤酒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就跟周泗新撞了。
——本来他买多了就有些后悔，女生哪能喝的了这么多。
别人不知道，他姐他是不能再了解了。再逞能不过的主，一个女孩子上赶着去跟男人拼酒，来者不拒。平时也就是她男朋友能管管她，现在……
她男朋友在沙发上睡得跟猪一样，估计凌晨都不会醒。
幸好周泗新给他摔碎了几瓶，不然这条路上还真找不到垃圾桶扔。他正好回去可以说，路上跟人撞了，不小心摔碎了几瓶。你可少喝点吧。
哪知道周泗新就这么自觉，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已经把残局都主动清理了。
简直让人没脾气。
冯若贤一局打完，扔下扑克，举着手机神神秘秘地凑到车师杰跟前来：“车总，给你seesee我们班群。”
“咋了？我看看。”车师杰接过手机，“行了你快闭嘴吧，就你那英语水平还秀个屁呐。……你这要给我看啥？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
“麻烦你往上翻翻……哎，对，就这。全级成绩出了。”
没睡的人继续着自己手下的事，此起彼伏地起哄：“哎哟，冯哥牛逼，还加班群呢！”
“班群是什么？”
“我他妈哪知道，你问我啊？”
“冯哥学霸！这么关心这回考试不得考全级第一啊！”
“滚滚滚，闭嘴，我去你们的妈。看看你们考了几分，可真有脸张开你们那狗嘴。”
车师杰拿着冯若贤手机，打开那个“第二次月考排名”的excel文档。手指划拉了两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机塞给冯若贤。
“我用我自己手机看吧，我们班估计也发了。”
“我们中出了两个叛徒！”
“又一个加班群的学霸。这次谁啊？”
“车总！”
“车总牛逼！”
“车总哪天一定要带我骑车带我飞啊！”
“闭嘴。”冯若贤制止了他们，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勾住车师杰的肩：“你们车总是觉得自己考得太差了，用我手机查怕被我看到笑话他。来吧，宝贝儿车，咱不怕。我们要始终记得，无论前路有多少巉岩险阻，我们都要保持一颗……”
冯若贤还没声情并茂完，就被车师杰一脚踹下了沙发。
“滚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车师杰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我妹过生日我好不容易穿条阿玛尼，让你给我蹬这么大个鞋印。”
“人家根本不是这么写的。”
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在看他。车师杰自觉失言，专心摆弄手机。
冯若贤刚被打了右脸，又没脸没皮地把左脸凑上来让他打：“那你倒是跟我们说一说，人家是怎么写的啊？”
“你滚啊，有完没完。”车师杰一个不慎，手机被人一把抽走。
冯若贤拿着他的手机就跑，边跑边喊：“朋友们，让我们看一看，一中第二次月考，车师杰究竟考了多少分！！”
“手机还我！”车师杰站起来抢。
冯若贤灵巧地躲避，他还能有精力分出来念车师杰手机屏上标蓝的一行字：
“车……周泗新？？？”
“全级四十一。”
“语文……”
他还没看清，手机就被车师杰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