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记得，那个依恋着他，信仰着他的可爱女孩。

在上京区，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永远不会上演，没有水晶鞋，没有南瓜马车，只有身体上的慰藉和最直接的金钱和权力。他在18岁那年就真正意义上过完了成人礼（c城法律规定，男性居民成年为18岁），那时候顾陌笙还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哥哥，我要喝牛奶！”“哥哥，我只吃牛奶味的糖。”“哥哥，我喜欢粉色的芭比娃娃。”

“哥哥，我走累了，要抱抱~”

那时的他倒是很乐意完成她的所有愿望，无论是她把家弄得一团糟，还是她偶尔和自己闹闹小别扭。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尤其是像他这样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单身少爷，总会有许多女人投怀送抱，但明明见惯了大鱼大肉的他，瞥见坐在沙发上穿着校服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的她，莫名觉得他的人生一切都美满了。他有时会想忘记他身上背负的仇恨，就这样和她生活下去，简简单单，快快乐乐，让她远离c城的所有黑暗。

她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他绽开可以和天边的晚霞媲美的微笑：“哥哥，我想喝草莓味的牛奶，在上面，帮我拿一下。”已经十岁的她依旧穿着宽大的校服，衣服里面晃荡着纤细的腰，粉嫩的小脸上已经少了几丝肉嘟嘟，双眼皮清润却深刻灵秀，目光灼灼，她永远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像一只干净的百合，摇曳在青春穿堂而过的风中。她每天的笑脸让他心猿意马，不自觉地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以至于他连她的不满都没有察觉到。

他将这些荒谬的想法从心中抽离，他不能忘记仇恨，不能忘记那些该死的人。但每天都这样想着，每天伸手将货架上的牛奶递给她，每天听着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接近她的最初目的已经在他心中模糊。直到今天，他心中隐藏的暴戾全数激起，但结果却是——失去她。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将自己的不满压在心底，过了这么久才爆发，她善于掌控一切情况，知道怎么做对她最有利，果然她的性格像极了阑夜兮，哪怕抹去了她的记忆，她也永远不会是顾陌笙。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病了，病的不轻，他中了一种叫做阑夜兮的毒。

他，爱上她了。而爱她，是一种病。

站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看了眼顾陌辰，道：“少爷，小姐离开已经几个月了，要派人去找她吗？”

顾陌辰沉默了两秒：“不用。”他没有别的动作：“我自己去一趟就好了。”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

一只白色的玫瑰静静绽放，香气飘荡。他放下手里的书，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娇嫩的花瓣，惬意优雅的动作，却又似乎带着些许毁灭意味。他缓缓放下手，掐断那支玫瑰，幽幽的清香在鼻翼萦绕……

那段黑暗的过去，无论时间流逝多久，似乎永远会是让他觉得憎恶的疤。

“妹妹，你在天堂过得好吗？哥哥很快就会让你看到一场好戏。”他是孤独的，冰冷的眸子里找不到任何温度。然而，这种感觉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不少，即使时间于他从来不是什么能够治愈的药。还是说，有人在不知不觉中，将他拉出了那名为过去的泥沼，在他窒息前，让他重新看到了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