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人和事
作者:关中老农      更新:2020-04-03 05:03      字数:3252

原西县县立高中的操场上,正在开展“忆苦思甜”报告会,上面有一个头戴白毛巾的老汉正在“忆苦”,剧情生动,跌宕起伏,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流利的故事说的不带一点卡,如果孙少平如果在这一定会觉得这老汉应该去北影,在这做报告实在是屈才了。

这老汉是郝红梅她们村的,他在报告中几次提到姓郝的地主,怎么压迫他,郝红梅知道可能说的是她爷爷,她现在低着头,嘴里却要却要跟着大家一起喊:“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胜利万岁!”。郝红梅全身在发抖,觉得好像有一个鞭子在抽她。今天早上她也吃了参了糠的高粱面馍的“忆苦饭”,对别人是忆苦饭,对她来说是家常饭。对啊,那个和以前自己一起吃“忆苦饭”的人,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也许他这会正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地伏案工作吧,也许他正在手支着下巴嘴里咬着笔想我吧……

郝红梅想忽然就不觉得害怕了,她并不可怜,起码有一个人在想她,这就思念的滋味吗?她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

前几天学校要选拔文艺宣传队的人,听说是县县宣传部和文化局要求的,顾养民来问她要不要参加,她没有答应,现在只要顾养民来找她说话,她都会躲开,现在只要上文化课,她都会认真的听讲,有时间也会看一下书,因为孙少平会在大学校园等她。

郝红梅老早就买好了信封和邮票,准备给孙少平写信,但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思念的话语她不好意思写,而她的生活有苍白的如一张纸,写点什么呢,如果说些不重要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没意思,这让她好为难,随便写点吧,希望他能及早回信。

田晓霞刚从学校回来,一人拿着一本书在发呆,孙少平这家伙走了快一个月了,刚走的时候她很生气,这家伙竟然没有和她道别就悄悄地走了。现在也没那么气了,只是有些难受。

前段时间,她听到班里的女同学说一班的郝红梅是孙少平的婆姨,对于学校那些男女同学之间的事田晓霞从来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国计民生国家大事,用孙少平的话说,就是不在一个维度,她也不知道“维度”是什么意思。可关于孙少平的“绯闻”她比较关心,因为这个传言田晓霞还偷偷去看了郝红梅一眼,确实挺漂亮。据说这个谣言的起因说是看见贺红梅和孙少平在篮球场说话,就是他们班比赛的那天,这让田晓霞哭笑不得,孙少平去学校的篮球场肯定是去打球的,和那个郝红梅说过话也很正常,毕竟他们以前是同班同学。现在的学生就喜欢传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这种事她听的太多。明知道这是谣言,但还是让她心里不顺服,也不知道为什么。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田润叶,田晓霞笑着说:“姐你来了”

“嗯,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想吃什么?”田润叶对这个妹妹也是非常疼爱。

“随便做点什么就行了,看你脸色最近不太好,是不是病了?”田晓霞关心地问。

田润叶笑这说:“没事,可能是最近开会熬夜多了吧。”

田晓霞还是不放心:“最好还是让我妈给你看一下?”

“真的没事,你看见外爷了吗?”

“哦,他出去转了,咱先做饭他一会就回来。”

田润叶最近一直心神恍惚,她听说孙少安从晋省带回来一个姑娘,还住在他家里。她的心都要碎了,虽然孙少平给她说过他哥去相亲的事,但她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有了孙少平的提前透漏“消息”,此时的润叶要比原著中状态好的多,但伤心是不可避免的,最近她一直没回过家,除了学校,她偶尔会来她二爸这里给徐国强和田晓霞做做饭。田润叶有点想离开这里,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可以摆脱李向前的纠缠,也可以摆脱对孙少安的思念。要不要去黄原找杜丽丽呢,还是算了,黄原太近了,算不得远方,还是写信问一下少平吧,他应该知道很多。

双水村,孙少安正和父亲孙玉厚蹲在家门口的土坡边,孙玉厚拿着烟锅,他夹着旱烟棒,两人一起在那吞云吐雾。

“彩礼还是要给的,人家不要是心意,但咱不能不给,你以为个个都像兰花……人家女子养那么大不容易……少平走的时候留了一百块钱,咱再凑一点,多多少少有个意思”孙玉厚说的很慢,给儿子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少平给的钱我不能动,那是给你和妈的,我拿了算什么”孙少安低着头说。

孙玉厚笑着说:“你还没结婚算这么清,是想分家哩?”

孙少安红着脸说:“不是那事,我这做哥的怎么拿弟弟的钱。”

“少平你还不了解,他会在乎这个?他人现在在京城,以后估计就在那安家了,说到底我们老了还得靠你,他是指望不上了,你就拿去用吧……”

“那算我先借他的,以后再还……就算礼钱有了,结婚还得花钱,这是个没够的事”孙少安的苦恼是一个接一个

“这个你不要愁,我都跟俊海说了,到时候去拿钱就行,你就去看哪里能淘换点粮食……”

“借了多少?”孙少安看着父亲

“就借了两百,没敢多借,结个婚最少得这个数”孙玉厚无奈的叹了口气

“两百太多了,得还到什么时候?”孙少安对于这样的巨债很发愁。

双水村的闲话中心热门话题,已经由淹死的金俊斌身上转移到了孙少安带回来的晋省姑娘身上。

金俊斌的死是可怜而窝囊呢,谁能想到屙了堆屎就要了命,如果孙少平还在双水村,他一定不会这样的悲剧发生,但生活没有如果,田福堂作为主要责任人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管那个时代社会何曾公平过。

贺秀莲这个晋省姑娘,为了她的爱情不惜来到这个远在异乡的贫困家庭,哪怕没有一个住的地方他都没有半点嫌弃,唯一让她意外的是爱郎的弟弟尽然在政务院煤炭部上班,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因为如果不是爱郎给她解释,她这个只上过几年小学的姑娘都不知道政务院在哪里,更不要说下属的煤炭部了。

孙少安也不知道煤炭部是干什么的,他也是从晋省回来才知道的,他兴奋的都一晚没睡觉,感觉比自己找到媳妇还高兴,他想不明白弟弟为什么会这么厉害,最后把它归咎于弟弟爱看书的习惯。至于可爱的润叶,他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自己辜负了她,身份的差别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也正因为那份真挚的爱,他不想因为自己毁了她,一切都埋在心里,埋在那神仙山下,亲爱的人,祝你幸福……

原西县革委会,田福军最近可谓头如斗大,原西县的煤矿勘探已经有了大致结果,果然如孙少平所说煤层浅,煤质好,乐极生悲的事总是有的,因为储量太大,可能要直接纳入煤炭部管理体系,换句话说,就是和原西县财政甚至黄原地区财政没太大关系,至于土地赔偿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说法,土地是国家的国家要收回,给什么赔偿,而且还要地方政府协调工作,至于免除一些村子的粮食任务倒是可以,但并不多,甚至有人说,地下挖煤,你地上种地这有什么影响嘛,至于煤矿招工,现在有大把下乡的知识青年等着招工,当地农民暂时不在招工的考虑范围。

那些大队社员就不愿意了,他们把土地让出去,啥好事都没落下,那怎么行,甚至现在阻止工作人员勘探,更不要说以后的开采了。现在这事闹的很大,倒不是孙少平给的建议行不通,关键看说话的人在什么位置。田福军一个小小县革委会副主任能有多大话语权,能在煤炭部递话的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孙少平,然后自己也自嘲的摇头,自己怎么会想到要他帮忙呢,就算他现在在煤炭部估计也就是个跑腿的办事员,怎么可能影响到政策方面的事。

原西县的“大庆”搞不成了,要搞也是煤炭部下属的矿务局来搞,和原西县没有多大关系。冯世宽准备的大手笔,不能上马也就偃旗息鼓了,不但没吃上羊肉还惹了一身骚,几个大队的土地问题还要协调,他把这些事直接甩给了田福军,当时煤田是你田福军找来的,现在有了问题你就去处理吧。冯世宽又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的革命运动中去了。

为了这个事情田福军整夜睡不着,旁边的妻子也为他担心。

徐爱云试探性的说:“你要不给少平写个信问问他,这事是他先惹出来的他也不能不管。”

田福军苦笑着说:“这事不能怪他,总的来说发现煤田对国家来说是件好事,只是国家和集体利益的划分问题,集体服从国家是应该的。这个事上他帮不上忙。”

见丈夫不愿意找孙少平,徐爱云也没有办法,她不关心什么利益划分,她只要丈夫从这件事上脱身就行,反正现在没办法,找一下孙少平事情也不可能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