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莲宗宝鉴
作者:明国一      更新:2020-04-04 06:22      字数:3512

杨世官道:“大哥,你若愿意教玄丫头功夫,自然最好,又何须我们这些叔父辈来越俎代庖呢。”

柳龙城道:“我的功夫她女孩家学不了,有你们几位叔父教她些健体防身的本事就够了,学多了容易惹祸,你哥哥我身上只长了两条腿,可没有多的!”

杨世官闻言,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玄把头埋得低低的,也不言语。

柳龙城见女儿似乎服了软,又道:“你手上端的药,是给你老子的么?”

柳玄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应道:“是,可是……”

柳龙城斜着脑袋瞧了女儿一眼,道:“你说话吞吞吐吐的,莫非刚才在那边跟那个小子商量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着落在这两碗药里了。”

这一问实乃诛心之论,柳玄不敢隐瞒,只得将方才晏亭云所言一五一十告知五位当家。

杨世官道:“既如此,还当小心为上。”

柳龙城道:“小孩子少见世面,方才如此大惊小怪。老二你也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大阵仗的人了,竟被她三言两语就此说动,那才叫不可思议呢。再者说,眼跟前儿我这条腿,除了这碗药,还有第二个法子能料理好的?左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此药便是再毒,还能毒过龙钩去?”说罢,向柳玄伸手出来,道:“拿来吧。”他见几位兄弟用内劲帮他拔毒,个个大耗真元,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加上这半日来深受龙钩毒煎熬,一时间也难免存了真有什么,还不如一碗药过去了得个痛快的心思,是以伸手向女儿讨药。

岳开伸手一拦,道:“那小子前后反复,不尽不实的,未必全然信得过;大哥说的纵然任性,却也并非全无道理。依着我看,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药不是有两碗,一碗內服一碗外敷么?且先试那碗外敷的,若无异状,再试那碗内服的,如此一来,或许可策万全。”

四当家金刚剑陆云松至此时方才勉强顺够了一口气,遂插了一句道:“三哥这话在理。可,可……”可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内息又是一滞。

柳龙城点了点头,显然也接受了这个方案,遂道:“就这么办。五弟,你且歇歇,让玄丫头来帮我上药吧。”

五当家日月刀郑宗搽了搽额头的汗水,喘了口气道:“也好。”说罢站起身来,回到老四原先那把椅子坐了,双腿一盘,调理内息导气归元。

柳玄蹲下身子,拿了自己的一方锦帕,蘸了药望柳龙城的创口上一点一点的抹。杨世官忙嘱咐道:“玄丫头留神,当心不要沾到你爹腿上的毒血。”柳玄心中一暖,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三当家岳开问道:“大哥,如何?”

柳龙城歪着脑袋,眼睛往上翻了翻,若有所思道:“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温温的,偶有一点水浸伤口的刺痛,但比起龙钩所致的剧痛,那是小巫见大巫。看来这药,还得吃到肚子里方才能生效。两路夹击总好过一路强攻吧。”说完又向柳玄讨要那碗内服之药。柳玄听了父亲之言,稍稍放心,这才将那碗解药递了过去。柳龙城接过碗来,一仰而尽。

一众人个个注目着柳龙城,尚无法断定是喜是忧。柳龙城眼见得众人紧张之情远胜于自己,心头过意不去,正想要说话排解众人忧心,忽然间只觉心内血气翻涌,腿上毒素直往上蹿,开始冲击被封闭的阴市穴。他一时压制不住,竟被毒素攻势突破阴市穴,直逼伏兔穴。他虽死咬着牙不肯出声,但众人立时明白出事了,忙围了上去。杨世官伸手直接按在柳龙城的伏兔穴上,使内劲助其弹压毒素,却查觉到柳龙城体内居然血气紊乱,内息也散乱几处,全然不成章法。

杨世官道:“大哥,你怎么自乱阵脚了,莫非那药当真有毒?”

柳龙城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道:“不知道,我此刻只觉得心跳加速,血气翻涌,内息也不受控制,腿上之毒直往上冲。”

柳玄忙道:“难道那碗药真的有毒?”

柳龙城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若不是药有毒,我便只能疑心是你来讨债了。”

柳玄心头一凉,不知该不该接话。她心知是那碗药出了问题,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不听晏亭云之劝。她脑海中刚一闪出这个名字,便立时站起来转身回奔,边跑边喊:“快!晏相公,我爹服了那药,出事了!”话音刚落,人已跑到晏亭云面前,一把抓住晏亭云的手便往里边拉扯。

晏亭云忙道:“小姐别慌,在下这就随您过去。”心下里却难免不为碰触到了柳玄的玉手而暗自高兴。但也只有那么一瞬,又转念道:她爹此刻命悬一线,她苦无对策才不得不过来求我帮忙,我却在心里胡思乱想,真是禽兽之行了。想罢,遂端正心意,便要快步随柳玄赶过去。

正在这时,只听得身后一人暴喝而起,啪的一掌击在晏亭云背心,打得他一口老血喷涌而出,人也向前直扑了出去。柳玄眼见得晏亭云身子往前飞出,自己也不免给他一带,脚步踉跄,不由得回头一看究竟,却见一线天冲了过来,其一手已经伸出直取自己背后要穴。她只因变起仓促之间,不及闪躲,只得勉强把身子一斜,正好被一线天一把抓住肩头。她正要用右手以一记鹤手反切,不料这时一线天另一只手也跟上来了,并以整个臂弯去扼她的脖子。柳玄一边用左手交叉去格,一边脚步一缓,整个人主动钻入了一线天怀里,左右手格开一线天伸到的双臂,猛地向下一缩侧身便是一个肘击,打得一线天口中呕出血来。

一线天深知这一机会失不再来,拼着挨了柳玄的重击,却不肯撒手。只见他双目一瞪,右手拼尽全力顺势将钻入怀中的柳玄箍住,左手扣住三根细小的钢针,指着柳玄脸颊道:“别动,龙钩,针!”柳玄毕竟是姑娘心性,爱惜容貌,闻言不由得心气为之一沮,不再反抗,遂为一线天所制。

几乎同时,周围的众镖师和镖头的兵刃也已经递到了一线天的身上,一线天仗着衣内的金丝甲,鼓动气功硬是生受了这一顿乱击。即便如此,他仍就不免受了不小的内伤,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出,飞溅到柳玄身上;腿上也中了几棍,所幸并无大碍,还能站稳不到。他待这一击之后,挟持柳玄避过一旁,用手腕儿及手肘击打封住了柳玄背部要穴之后,这才腾出手来,又封了柳玄的哑穴。

众镖师眼见得柳玄被一线天完全挟制住,心中越发投鼠忌器,害怕刀剑无眼伤了柳玄,故而再不敢上前攻打。值得庆幸的是在方才那阵慌乱之中,众人的武器还是避开了柳玄的身体,且一线天手中的钢针也未能伤着柳玄。然而此刻的柳玄,一则是担心父亲的伤情,二则是想疼了脑袋也想不透——自己明明点了一线天身上的几处重穴,按理说自行解穴怎么也得一个对时之后;便是强行冲穴,没有一两个时辰也是不可能,何况以一线天的内功,强行冲穴极伤真元,又岂能一旦冲开便能向自己突施袭击。如此多的种种不可能,那么一线天又是如何脱困而出的呢?

其实她哪里想得到,一线天能脱困,一来拜了身上那件金丝甲所赐,二来柳玄与一线天激斗时受了伤,丹田之气当时尚处于紊乱之中,出手点穴时内劲便不够深入,再加上金丝甲的阻隔,自然一线天要冲关解穴便没那么困难了。然而即便如此,一线天还是付出了内息严重受损的代价。于是他悄悄解穴之后一边不动声色地暗自调理内息,一边从金丝甲边沿隐藏的小兜内取出三根钢针,然后继续装作被制不能动弹,默默等待反击的机会。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还是给他等到了突袭柳玄,反败为胜的机会。

一线天退了一步道:“你们若再苦苦,苦苦相逼,大爷只好拉,拉了这丫头陪,陪葬了。”他方才腾出空来自行解了哑穴,这会儿舌头还不大利索,却又道:“我这手里的钢针也,也是喂,喂了龙钩毒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这小妮子的脸,脸皮蹭破一点,可就不但老的救不活,小的也没得救了。”

晏亭云闻言心中大嚇,忙道:“一线天,万望念在在下治好了令弟的份儿上,不要伤害柳小姐,在下对你不住的地方,甘愿一力承担。”

一线天道:“臭小子,咱们俩的账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算得明白的,自有你领罚的时候!你此刻老起脸皮求我垂怜,却是把自己的面子瞧大了。你有什么资格来替这小妮子说情?滚一边去,爷没那闲心跟你瞎掰饬。”说罢不再理睬晏亭云,转头冲柳龙城等人道:“南安镖局做得了主的,过来一个说话。”

此刻南安镖局五个当家,老大柳龙城毒发难当,老二杨世官正用尽内力替柳龙城压制毒素。老四老五因之前真元耗损极大,此刻正调理内息准备接杨世官的下手,唯有三当家簪花元帅岳开尚有余裕,能堪一战。只见岳开走上前去,冲一线天道:“我看你是心有所求,想要怎样才肯放人,划下道儿来吧。三爷应得了的,便自个儿做主了;应不了的,我们五兄弟同生共死,一起接你的招!”

一线天道:“听闻你岳老三在南安镖局里还算一号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也罢,爷便把话撂在这里,其余人也可听明白——那老的自作孽只怕是救不了,你们若是想给柳家留个血脉,救回这个小的,那咱们还有的商量。我听说你们此次押送三宝前往嵩山少林,这三宝之中,‘佛’太大我请不动,‘僧’太多我搬不动,只有那‘法’嘛不大不小能拿好揣,爷们儿恰好还有点兴趣。这样,爷们儿吃点亏,若是想要这小妮子活命,便拿你们手里的《莲宗宝鉴》来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