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梵越去望春楼等我。”蓝雪只说了一句，就不愿意再说，而是唤过碧儿，转身进门。

空荡荡的院落里，梵越和花飞絮面面相觑：她说，要他们去望春楼等？

梵清对于女人的苛刻，他们是知道的，难道，这个新婚第一天的侧妃，要出门？

梵越若有所思地看看花飞絮，眼底慢慢地浮上一丝玩味。

有意思，这种事，也只有她，才敢做！

“爷，咱们这就走吧！”花飞絮眼角睨到有人影闪过，低低地说了声，梵越会意，故意大声说道：“姐姐，那梵越就先走了哦！”

然而，没有人应声。

梵越转身向外走去，离开清漪苑很远，他看到那缩在角落的人影，快速地向另一个方向闪去。

他们走后不久，蓝雪匆忙地从屋内闪出，不住催促道：“碧儿，你好了没有，我们走了！”

出了二皇子府的侧门，蓝雪在浓浓的阴影里回首。近在咫尺的二皇子府，高墙林立，只有枝枝叉叉的树端，若有若无地透出。那样高的围墙，暗无天日。

仿如生的牢笼，禁锢着一生的年华。锁住光阴，锁住温暖。

就如现代人所谓的“监狱”。

于是，她急急地离开，仿佛要逃离这不属于她的人生。

蓝雪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出门。那个看似无精打采，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门房。将侧门一关，向梵清所住的若兰居跑去。

隔着飘逸的白纱，那人跪地，垂首，清晰地禀报：“殿下，沈侧妃她，已经出去了。”

“知道了。”手持书卷的男子临窗而坐，略微沉吟了一下，摆手，淡淡地说了句：“以后也是一样，只要她想出去，你就放行。”

“是的，殿下，小人明白。”那人又再磕了个头，这才小心地告辞而去。

清微的风，拂动柔柔白纱，带来深与浅的光影。

梵清就在这明明暗暗里抬头，正前方院中，一株经年的秋海棠花开满树，馨香冉冉。

微风吹拂，花影万千。那是这个荒凉的深秋里，唯一的生机。

他怔怔地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卷，用手捻了捻眉，淡淡地说道：“仲平，跟去看看。”

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室内的某处，仿佛有浅风涌动，极淡极轻的衣袂飘忽之间，一道人影快速逸出门口。

那样的迅捷和细微，就如秋风乍起、乍停，转瞬无迹。

梵清背负双手，临窗而立。透过雕着繁复花饰的窗棂，将目光投向窗外。

白云点点如帆，秋水长天一色。远处的远处，有孤雁悲鸣着掠过长空，飞向不可知的未来。

无奈，无措，无可奈何。

若有若无的咳嗽声浅浅回荡，梵清轻轻地掩住了口，眉间闪过说不出的厌恶。

时光消逝如流星，没有什么可以重来，正如没有时光可以挽留。

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那无处不在的阴影，就是对自己的惩罚，惩罚自己曾经做过那样的事，曾经犯过那样的错。

他的时间，已然不多，只希望，能将一切，在他生命消逝之前，终结……

只是，不知道那样的终结，又要掀起几多血雨腥风？

梵清望着自己白皙得几乎透明的手，忽然心生厌烦，踏千人尸，斩万人颅的，就是这双手吗？

但，只有梵清知道，那，不是荣耀，只有龌龊和痛悔，一生一世！

梵清闭起眼来，右手无意识地在窗台上轻轻叩着，手下浅浅显显的小坑正逐步增多，一个，又一个。

“原来，你和她们，也是一样的啊……我很期待。”喃喃的低语，伴着浅浅的咳嗽消失在唇边，梵清冷冷淡淡地笑着，神色说不出的奇特。

“恭喜爷，贺喜爷，王妃她已经动心了。”扫了一眼转身而去的蓝雪，明显地捕捉到她眼底的异样。花飞絮紧随梵越身后，亦步亦趋。直到出了二皇子府很远，他才低而浅地说了一声。

听到那样的话，梵越的脚步顿了一顿：

“她动心，如何，不动心，又能如何？她是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非她身份特殊，爷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你以为装傻子是一件容易的事吗？有多少次，爷都恨不得将那帮人的头切下来当球踢……”

梵越无声冷笑，那一番话消失在唇边，直直落到花飞絮心底。

他用的，竟然是武林中，早已失传的传音入秘之法。

那样的谨小慎微，就连交谈，也不落入他人之耳。

“飞絮知道，这些年来……苦了爷…“飞絮知道，这些年来……苦了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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