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梵清
作者:浅铃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28

“好了,碧儿,让你担心是我之过,我同样受宠若惊,可在这个世界上,我信得过的人除了碧儿你,就只有梵越了。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难道,你让我置若罔闻吗?”知道碧儿不会苟同她的想法,她忽然放开碧儿的肩,一侧身躺在身侧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手脚摊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小姐……”看到蓝雪默默不语,碧儿走上前来,忧心忡忡地碰了碰她:“咱们回去罢,要是二皇子知道你溜出去几天不回来的话,你的麻烦就大了。”

“最不堪的都已过去,还会更甚者不成?再说了,我有今日,还不是被他连累?”舒舒服服地摊在地上,任秋意浓浓的风儿拂过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吸干额上一路急走的微汗。蓝雪连眼睛都懒得睁,顺口说道:“他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不回来罢,这样的话,对他父王,还有你家老爷都有的交待了。”

“小姐……”从未由这个天塌下来,都于己无尤的女子口中,听到如此颓废的话,碧儿微微滞了一滞,转而上前拉起了她,替她拍拍身上的土,柔柔地说了句:“小姐,这儿凉。”

从未听到碧儿如此温柔的话,也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满是窒息的茫然。蓝雪长吁了口气,站直身子,忽然冲碧儿做了个鬼脸:“怕什么,穿脏了又不用我洗——你说是吧!”

听到蓝雪的话,碧儿顿时气结,她将蓝雪一推,双手用力的捶着她的背,气极败地坏地嚷嚷:“你这个没心肝的,穿着我的衣服,还说这种话,我的衣服,你穿脏了我来洗,你的衣服,又什么时候要你洗过了?”

看到碧儿张牙舞爪的小模样,蓝雪顿时觉得心中的阴霾全部散去,她一边躲闪,一边打趣:“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然而,碧儿一想到自己担惊受怕的三日,想到就此看不到蓝雪的恐惧,还是不依不饶。蓝雪一边投降,一边躲闪:“哎呀,不好,小丫头恼羞成怒了。”

碧儿“扑哧”地笑出声来,所有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于是手下的捶打,也变成了乱挠。两个人这样笑着,闹着,向[清漪苑]跑去,全没留意到身后的两个暗影。

“你说是十三杀手救了她?”望着两个又笑又闹的背影,看到蓝雪安然无恙地归来,梵清的心,无来由地松了一下。他负手而立,望着旁若无人的女子,眼底,是深深浅浅的光芒。

此次入宫,他被丽妃整整困在宫中四日。梵清知道,她同样收到了蓝雪被秋水长天所掳的消息。所以,才极力阻止他出宫。

于是,他命令仲平不惜余力,但没想到的是,十三杀手捷足先登,替他救回了蓝雪。

“是的,属下一路跟踪,沈侧妃她,在十三爷的府上被掳,对方,是秋水引的人。声言以她为饵,诱爷您前去秋水引。”仲平低着头去,将蓝雪的行踪一一禀报。

“秋水引……”梵清细细在品味着仲平的话,眼神一分一分地黯淡。

秋水引,那个遥远的地方。那些血,早已在大火中成灰,那些白骨,也化尘为土,那些亡灵,可得到解脱?

若兰,若你看到今日的我,又作如何想?

拿他的拿,去祭十万亡灵?梵清不由苦笑,那个人,想来并不知道,在他手中的剑,封印了秋水引十万亡灵里,同时封印的,还有他自己,若他归西,秋水引,那个世外桃源,就会彻底变成传说。

那才是她的一箭双雕之计,她就是要梵清永远记得,自己曾动过那样的情,犯过那样的错,然后,不得不承受那样的后果。这样想着,梵清只觉得心口又开始悸动,仿佛有什么在体内乱窜,乱跳。他知道,那是那个人,养在他体内的蛊虫,待到在他体内成型,就会穿五脏,过六腑,万劫不复!

只是,有谁会知道,他,早在三年前,就已万劫不复!“沈侧妃她……身中剧毒!”仲平上前,低声说了句。一刹那,他想起那个被贬清漪苑的女子,讨好地对他说道:“有空,有空,我的时间多的是呢!”

那个时候,她只是想问自己借把工具,但,自己却毫不留情拒绝并鄙薄不休。他忽然有些怀念那一袭红衣,满院怒放的秋海棠树侧,骄傲的女子一分一分地曲膝下跪,这不畏惧。

她说:“尊贵的二皇子殿下,沈玉儿一朝进门,就令殿下蒙羞,实为天下大不韪之过。所以沈玉儿斗胆,请殿下赐沈玉儿休书一封,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刹那,仲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跟着,他就看到了她的眸光。

那,又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清澈、坦荡、无畏、淡定、坚决甚至还有淡淡的嘲弄。

此后,无数时光,仲平都在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他曾无数次猜想,在那一瞬,被打动的,还有梵清吧,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她做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还留下了她!

“什么?”仲平的话,令梵清蓦然心惊,他拢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过了半晌,才沉声问了一句:“可有解?”

梵清一开口,仲平忽然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冷了几度,他阴而沉的声音,仿佛凛冽的寒风,掠过厚厚的冰层,令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机!

仲平缓缓跪地,沉痛地说了句:“禀殿下,沈侧妃所中的,同数年前,若兰姑娘同出一辙。”

梵清忽然沉默,他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世界都在倾斜,摇摆就连自己都被包裹在厚厚的黑茧之中,不能挣扎,更不能透气,就连张口,都说不出任何字句。

一刹那,他的眼前,交错着闪过两个女子的面容,尖利的长剑,穿女子胸口而入,血汹涌而出,染红了他一袭白衣,他无望地望着满手的血,只觉得心,都在那一刻死去。

血泊中的女子,竟然凄惨地笑着,一寸一寸地对着他伸手:“梵清,放过秋水引,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而他没有放过,虽然有着自己的无奈,却还是做了那样的事,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就如他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沈玉儿谢过殿下提醒,只是,还请殿下牢记今日之言。”

那是她,那个闻赐婚,当日投缳。未进门,就求休的女子,他还记得,她冰雪一样的光芒,清澈,坦荡、锋芒毕露。

那,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她们,本来拥有一个平凡的生命,只因了自己,才要如此收场。

梵清的身子遥遥欲坠,心口绞痛更甚,想是那蛊虫因了他心绪的混乱,而趁机向其他心脉钻去吧!

梵清汗水盈额,不由地冷哼,无数过往潮水般涌来,他只觉得,时空错乱,心,一寸一寸地成灰。

“殿下。”仲平大骇,在梵清手抚心口里,快速地拿出一粒药丸,投入他口中,然后用内力,助他催化。

那褐色的药丸,是罂粟壳,麻香、素心草等数种带着各种毒素的植物炼制而成,用于延缓蛊虫的发作。

但,那样的延缓,却无异于饮鸠止渴。

“殿下,您……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仲平在梵清身后喃喃,茫然不知所措。

听了那样的话,梵清无声冷笑,不这样,又能怎样?将散乱的真气,归入丹田。感觉到蛊虫不再蠕动,他疲惫地笑笑,转而问道:“你说,是十三杀手救了她?”

要知道,十三杀手,是游离于朝廷之外的群体,只为金钱杀人,却有着近乎苛刻的原则。

比如,忠臣不杀,良将不杀,老弱妇孺不杀,和金主无深仇大恨者,不杀。

但,虽说他们条件如此苛刻,但因为从不失手,所以,人们依旧趋之若鹜。都想将自己解决不了的仇事,寄希望予他们身上。

果然不出所料,这女子的背景,恐怕不简单。

只是,她的背景,可是沈御史的背景?若沈御史知道她身中奇毒,又会有何感想?

望着清漪苑中,微弱却温暖的烛光,仿佛是女子微弱的生命之火。听着依稀的女子笑声,梵清不禁痴了。

有谁能告诉他,这个言行奇特的女子,究竟有何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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