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活在记忆中的恶魔
作者:荼蘼春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623

身子一抖,从遗忘多年的旧梦中惊醒——

回忆。。。。。。

纤若无骨的玉手攥着故人的遗物,一串光泽柔和、色如南珠的佛骨舍利念珠。

菩提悲悯,

可笑!

残暴地“恶魔”也配供养佛珠?

萧竹吃力地撑起身体,将晶亮的蔻丹按得惨白。秀发轻扬,如浮动的浓云笼罩着瘦削的肩膀。樱唇微启,颓然靠在窗边,望在滴着水的雨檐出神。一滴,两滴,三滴。。。。。。

淋湿了温哥华,淋湿了记忆,淋湿了她寂寞无依的心。

“Michelle,节哀。政哥的遗体已经下葬了。以你的身份,不合适继续留在这里。”

萧竹没有注意到一身素黑的狄威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嘴角漾起一抹淡得不能再淡得笑:“David,夫妻一场,我想留在这里为George守灵。”席乔政一生未娶,可怜走时连个戴孝的人都没有。

“Michelle,我答应过政哥要保证你不出任何危险。眼下局势混乱,我怕。。。。。”作为席乔政最要好的兄弟,保护好其“家眷”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使她不是对方真正的妻子,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更要命的是,她的丈夫倪凯文是杀死席乔政的第一嫌疑人,那家伙早就暗藏着另立门户的野心。

“怕什么?怕倪凯文会以此为借口带人来这里搞事?”女人说着话将飘渺的目光从窗外如画的中式园林移向狄威典型的港仔面孔。

“Kevin一定会来的,不需要任何借口。我是怕他在公众场合当面让你出丑。”

萧竹眼神飘忽,凄凉自嘲,“出丑?呵,从来就不是秘密。。。。。。整个联合社团还有什么人不知道这段丑陋的奸情?”泪水冲破心底血淋淋的隔膜流了出来。席乔政已经死了三天了,悲愤,压抑,她终于找回了痛哭的能力。她一直以为是席乔政为了兼并台湾帮会而杀死了她的父亲,这个荒谬的误会一直延续到“恶魔”殒命。

霸占了她三年的“魔鬼”终于死了,为了掩护唯一了解她父亲死亡真相的证人。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清白,轻易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大屋的寂静,是终日里鞍前马后守护着席乔政的跟班秦牛。对方习惯性地甩了下眼前的一撮金毛,扫了屋内的两人一眼,满脸焦虑地说道:“David哥,香港的白先生,台湾的梅先生还有泰国的季先生得到消息后连夜派人赶来吊唁。人正在路上,刚刚打过电话。外面各派的弟兄乱作一团,眼下无人主持大局,我怕到时候会出乱子,还是请您先出去看看,稳住大家。”

狄威点了点头,无奈地看了眼固执而伤感的女人,轻声安慰道:“我先出去看下。。。。。。算了,照顾好自己,随你便吧。”难得这个女人自愿披麻戴孝为兄弟守灵,免得死者看上去孤苦伶仃。三年来,两人每次见面都像是遇到冤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出了门,大屋里再次恢复了苍凉的寂静。萧竹交叉十指,深深地哈出一口热气——

冷。。。。。。

第一次感觉到气候宜人的温哥华如此阴冷,即使是在温暖而潮湿的雨季。风拂银杏,雨打芭蕉,雾绕丹枫,露湿秋草。当初席乔政耗费巨资在异国他乡修建了这所精致的中式庭院,常常一个人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聆听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歌,听着听着有时竟会跟着唱起来,脸上露出难得的惬意与温和: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歌声远,琴声长,草原上春意暖。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后来,她才知道这首名叫《鸿雁》的蒙古族歌曲来自位于大洋彼岸的祖国,是席乔政通过互联网在某个国内网站上找到的。

某一天,他多喝了一点,跟她说起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他的父亲是传说中的“大圈仔”,即祖籍大陆,出身行伍的BIGCIRCLEBOYS。在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残废了一只胳膊。八十年代初偷渡到香港,因为语言和文化观念上的差异久久难以立足,最终辗转来到了温哥华,数年之后又将自幼“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他也弄了过来。

烈血青春,目睹了这块异国土地上大陆,港澳,台湾等等华裔势力的派别分歧,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终于依靠雄厚的实力和过人的智慧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兼并地域性帮派组织,使整个温哥华华人黑道获得了统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