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 回乡
作者:吴默飞尘      更新:2020-04-10 17:06      字数:3638

众人正在分析,宋秘书打来电话,神秘的号码查清楚了,是用一个云南女人的身份证注册的号码。

宋秘书让人用成都的电话拨打过这个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会不会就是菜场里那个怪里怪气的女人?她和那个打电话的男人是一伙的?

瑾萱脑子里翻不出这两个人的形象,根据老宋的描述,这一男一女都是能言善道之人。

和瑾萱有过接触的人当中,那个带着蟑螂,来饭店闹事的眼镜男,倒是善于鼓吹。

众人苦思冥想,终是没有结果,云汉吩咐瑾萱,小心为妙,注意防范周边的陌生人。

不知不觉,外面已灯火阑珊,虽已初春,还是寒冷。云汉和江雪回了酒店,海璐和振鹏把瑾萱送回去之后回了家。

闹闹硬缠着要跟姑姑睡,许是今天生日的缘故,小家伙兴奋不已,一直折腾到夜深,才肯上床。

好一阵子没有回来了,难得今夜月光皎洁,空气清爽。

梧桐树的影子,投射在窗格上,被风一吹,轻摇浅曳。

瑾萱泡了一壶金骏眉,坐在窗前发呆。桌子上摆着一个镜框,是那个拿着徕卡相机的男人,给他们拍的照片。

石海天抱着闹闹,瑾萱搂着海天的腰,波斯米亚风格的丝巾,和咖啡馆里的英伦风装饰十分相配。

闹闹自打会说话以来,一直喊瑾萱妈妈,好不容易这几天让他改了口,时不时还是会蹦出“妈妈”两个字来。

温雯自打离家之后,就没有了消息,连个电话也没打回来过。

天泽未醒,她不打电话给公公婆婆,倒在情理之中,可为什么不给瑾萱电话?

至少闹闹是她亲生,难道对孩子没有一丝牵挂?

人真是神奇的动物,很多事情不在情理之中。对温雯的行为,瑾萱无法理解,也不会原谅。

人说母爱,是天底下至深的感情,也不尽然。

照片里的石海天,深情地望着瑾萱,映入咖啡馆的阳光斜斜地洒在三人身上。

瑾萱专注地往海天腰里围着丝巾,斜阳在她弯弯长长的眼睫毛上镀上金色的轮廓。

闹闹把手指塞在小嘴巴里,瞪着两只大眼睛回眸直视,那是相机镜头的方向。

眼光里,仿佛生出条路来,弯弯曲曲爱思的形状。

路的尽头,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还是成片的蔷薇花?

走过去才知道。

“喂,还没睡吗?”电话响了,海天打来的。

“没呀,你怎么也没睡?”瑾萱回道。

“玟月刚走,睡不着就给你打电话了。”石海天说。

“哦?玟月走了想起我啦?”瑾萱跟他开个玩笑。

“是啊,刚跟她说起你呢。”石海天说。

瑾萱再怎么开朗,也被他气出血来,明明幽他一默,他却不解风情。

“说我干嘛呀?”只能顺着他的话题说了。

“说你好呗。”海天的语调变得轻柔起来。

晚上玟月做了饺子给他送来,顺便看了他的伤势,照这样恢复下去的话,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出院了。

二人谈到瑾萱,海天想起江南。自打爷爷去世后,一直忙于军务,还没回过家乡。

再有个把月就是清明了,趁着受伤有些假期,要不然到时候又没有时间了。

他想回家乡看看,给爷爷的坟头添点土。

“我有什么好呀?”瑾萱故意问他。

“嘿嘿,你……你很漂亮。”石海天憋了半天,冒出这句话来。

瑾萱也不怪他,他能这么赞美已经不错了。窗外的树影晃动起来,夜来风寒的缘故。

桌上的台灯发出暗黝黝的光,给照片蒙上了一层暖意。

“你在干嘛?”见瑾萱不说话,海天问道。

“看照片呀。”瑾萱答道。

“是那张爸爸妈妈的照片吗?”海天对这个用词记得特别牢。

“文雍和靖瑶的照片。”瑾萱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天文雍向靖瑶求婚的场景。

那是个笨拙到动人的场面,因为笨拙所以真挚。

“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海天话锋一转。

清明前给爷爷的坟头添一捧土,瑾萱能同去,更好。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啦?”瑾萱逗他。

“嘿嘿,好些年没回家了,过些天想去给爷爷上个坟,嗯…你能陪我去吗?”海天试探着问道。

瑾萱也快一年没回古城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时过境迁,古城里有两小无猜的童年,和那些美好的少年时光。

可以和天泽手拉手,奔跑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两边斑驳的粉墙黛瓦,记录着岁月的变迁。

时光在小桥流水里徜徉,有暖暖的斜阳。

“怎么啦?”听不到瑾萱的回答,以为她有不方便答应。

“好啊,正想看看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呢,还可以去古城逛逛哦。”海天的发问,断了瑾萱的回忆。

三月,定是个美好的季节。

南风如歌,万物齐吟,杨柳披绿,梧桐吐青。闹闹已经能蹒跚迈步,天天象小跟屁虫一样,黏在瑾萱身边,一刻不让离开。

海天约了瑾萱,回浙江老家给爷爷上坟,带着孩子一是不方便,二来也不吉利。偏偏闹闹缠着不放,若是背着他离开,怕是要哭个天翻地覆。

邱海璐和秦振鹏倒不迷信这些,看海天和瑾萱都是真心喜欢闹闹。让孩子回家乡,感受感受江南的气息也好。

反正海天假期多,二人相视一笑,备齐行李,往江南出发。横穿四省一市,走走停停,花了半个月,才到了海天儿时生活的小村。

海边的小村,靠山沿海,保留着古老的模样。

“哇,你家风景好美啊。”瑾萱抱着闹闹,走在海滩上。

初春三月,江南已是一片花红柳绿,满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海浪轻轻涌上沙滩,带着白色的泡沫,远处有海鸟纷飞。

“这还不算美呢,现在的天已经不蓝喽。”海天望着天水相接的地方,不免感慨万分。

爷爷是村里的货郎,打小带着他走街串巷,十里八村,山里海边都走了个遍。

这一代的地形,石海天了然在胸。石家浦是个古村,已经有近两千年的历史了。

东吴黄龙二年,孙权派遣大将军卫温,引军万人,远渡夷州,就是从石家浦誓师出征的。

石家浦千年的族规,不允许外姓男人入驻。爷爷把石海天捡回来之后,给他取名海天,跟了自己姓石。

“爷爷是天底下最善良的老人。”瑾萱看海天发愣,轻声说道。

“是啊,他省吃俭用,病了都不告诉我,临终还留下这个。”海天从脖子里拉出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与众不同,链子和牌子都是不锈钢打造,沉甸甸的,一般人挂在脖子上还嫌累赘,石海天却只在出发执行任务的时候才把它留下。

牌子里面有个暗层,他从没在人前打开过。

“这么重,挂在脖子上不累吗?”瑾萱也不知道牌子里藏了何物,只知道对于石海天来说,非常重要。

“爷爷住在里面。”海天一脸凝重。

牌子里面放着一张照片,海天周岁时,爷爷抱着他去镇上照相馆里拍的,老人满是皱纹的脸,笑得遍地花开。

“原来你小时候,长得这么虎头虎脑啊?”瑾萱看着照片上的石海天,忍不住笑出声来。

照片已经泛黄,小家伙咧着嘴巴在笑,口水顺着手指头直往外流。

“是啊,爷爷是个旱鸭子,在村里常被人笑话。”海天回忆道。

海边的小渔村,不会水是件很丢人的事,偏偏爷爷天生怕水,从不敢下海。

又是个单身的光棍,常被村里人欺负。海天从小就勇猛好斗,冒着被爷爷责罚的危险,上山下海,顽劣异常。

随着海天慢慢长大,村里人不再欺负爷爷了,因为不敢。不管谁对爷爷不敬,隔不了多久,必遭报应。

不是屋顶漏水,就是夜里门板被人卸了,一开始,还有人找上门来,向爷爷兴师问罪。

后来再也没人敢来找茬了。

“没想到你还是村头小霸王啊?”瑾萱听海天述说他儿时的故事,不禁想起自己和天泽的童年。

天泽也是个惹事的主,上房揭瓦,隔窗朝人家屋里扔黄沙,啥都做得出来。

不知道海天和天泽见了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小海子?嗨!那可是小海子?”二人正在闲聊,忽听不远处的山石后面,有人高声叫唤。

海天十年没回家了,小海子是村里人对他的称呼。

就见石头后面,急匆匆跑来一人,裤脚管卷得老高,光着一双脚,速度奇快。

“大牛!我是海子!”海天定睛一看,挥手朝来人跑去。

一点没变,大牛还是这么壮实,一脸憨厚样。他是海天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二人经常一起上树捉鸟,下海打渔。

还被村头张寡妇骂过,因为张寡妇洗澡的时候,窗户忽然被人推倒了。

“海子!你可回来啦!”大牛飞奔而来,两人抱在一起,三十岁的人了,像俩顽童一般。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瑾萱,这是闹闹。”海天搂着大牛,朝瑾萱走来。

“不用不用不用,这是嫂子,这是我侄子。”大牛壮实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似的。

大牛这么热情,瑾萱也不好意思解释,索性随他说了。让闹闹喊他叔叔,小家伙伸出小手,朝大牛的眼睛挖去。

“哎哟哟,我的大侄子哎,这才一见面,就看中叔叔的大眼珠子啦?”大牛十分健谈,也很会哄逗小孩子。

从兜里掏出一只大珠子塞到闹闹的小手里,这是他刚刚从海蚌里得来的宝贝。

“来来来,叔叔刚弄来的宝贝,给侄子做个见面礼。”大牛一边逗闹闹,一边偷眼看瑾萱,这么漂亮的女人,海天这小子艳福不浅。

“别老往你嫂子那里瞄!”海天狠狠拍了他一个头皮,这小子打小就色,张寡妇追着两人满村跑,就是因为他。

“哎,我说你小子回来得真巧,大虎那货要拆你家房子。”大牛缩了一下脖子,轻声对石海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