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耐不住的寂寞与当当乱响
作者:右之伽蓝      更新:2020-04-13 22:50      字数:2367

不久,扶桑王又带着自己钦点的几个将军来苏府拜访,众人对苏护之谋略多有仰慕之意,而扶桑王更是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要尊苏护为军师,进退皆愿听从指挥。几名小将雄心勃勃,跃跃欲试,就好像大好的前程就摆在眼前等着去摘取了。

苏护担心众将轻敌,又将柔然铁骑的凶猛、游骑的迅捷、蠕蠕的彪悍夸大着说了一番,那些将军这才放下骄矜,而扶桑王更是惊诧的问:“先生为何不早说?”

“不早说是怕你畏敌,现在说是怕你轻敌。现在兵马未行,如果扶桑王改变主意的话,就去找你的父王,我想应该还来得及。”

拓跋攸脸庞抽搐一下,下了下狠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要让世人看看,我拓跋攸并不比拓跋颜差多少。”

扶桑王等人退去,又有朝中大臣来探望,苏护皆礼遇之。

当夜,寇谦之来访。此时的寇谦之已经不同往日,曾经的九阳巾换成了鎏金冠,曾经的百纳袍换成了精饰鹤氅,衣带虽然还是吕公绦,却是缠满了金线。而那些跟随而来的道士亦是各个精装细扮,全然没了昔日里的朴实无华。

苏护见了,心生鄙夷。

寇谦之先是看了看清灵儿,问了些起居,见生活安好,才露出安心的样子,并对苏护的照顾多有感谢。寇谦之又如先前那般开始清谈,说到一半,忽然话锋一转,问苏护:“先生觉得北伐柔然能有几分胜算?”

苏护听了,立刻就会意了寇谦之的来意,但他并不想对此多做隐瞒,他知道这位天师将会在第二天为魏王占卜北伐之吉凶,而这个结果或许也决定着扶桑王能否带兵走出平城。

想到这些,苏护爽快的说:“柔然一向穷兵黩武,民心不安,后来我又听说其内部争权夺利,政局不稳。如果扶桑王能够按照计划的策略循序渐进,那么胜算当有九成。”

寇谦之闻之,大喜,拜谢而去。

第二日,魏王在太极殿召见寇谦之,问道:“天师,我儿请缨北伐柔然,还望天师为此番征战卜一卜吉凶祸福。”

“贫道愿意为魏王效劳。”寇谦之说罢,掐指呢喃,故做沉思状。

过了一会儿,这位天师缓缓抬起头来,面露几分红光,说道:“禀魏王,依我心卜,此战必客。柔然乃‘匈奴之裔’,久居关外,未曾开化,魏王伐之乃是顺天应时。所以,陛下当以武应天运,抚平九州,文武兼治,以成太平真君。”

魏王闻言,大喜过望,“北伐诚若天师所言,我愿为您再造十座道观以宣扬新法。”

“为陛下的社稷献力乃是臣子的本分,我又怎么能奢求那么多呢?扶桑王北伐之日,我会在玄都观中大做法事,为王祈祷胜利。并且每天率领观中所有道士、道徒斋肃祈请,六时礼拜,以济吾主浩浩皇恩。”

“再问天师,何日可以出征呢?”

“五日之后,便是吉日,魏王可在那天祭祀天地并祭祀军神。祭祀之后,大军可以出征。”

“好,好,好!”魏王说完对着周围的侍卫说道:“传令下去,五日之后,祭天,祭地,祭社,祭军神,大军北伐柔然。”

出征之前,魏王又依苏护之意,向东假意结好燕国,向南在漳水河畔赶造船只,虚张声势,迷惑南梁。

出征日,苏护起的很早,乌梅儿和清灵儿睡的正香,角念一边帮他整理戎装,一边不住的叮嘱。苏护心有暖意,面露温馨,他懂得,没有哪个女人会舍得自己的丈夫去奔赴战场,因为那里有拼杀,也有血光。

角念看着眼前的苏护心有不舍,依依惜别。

苏护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庞笑着说:“征伐柔然就像是以石击卵,夫人不必过于担心。不出三个月,我当凯旋。”

“我知君有征伐天下之心,可是卿虽有意,刀剑无情。你去柔然那种不毛之地征战,我又如何放心得下?”

“昔日,我躬耕于凉,为秦所掳,险些丧命。入秦后,跟随霍尚司直,不问政事,虽有先见之明,却无救世之举,以致枹罕城毁,流离入魏。今日征伐,只不过是不想再重演以前的悲剧,一个人不会总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逃出那么多的劫难。”

苏护说完,又深情的看着角念道:“其实我亦希望陪你在这武舟山下,只看岁月静水流深,但是我做不到,纷乱是如今的世道,谁也不能逃避。我只能答应你早一日灭掉柔然,早一日回到武周山。这是战争,我不能像安慰乌梅儿那样来安慰你。我不能保证自己在血雨腥风中冲杀而安然无恙,但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心中始终有你。”

角念闻言,簌簌泪下。

苏护举手轻拭掉角念眼角的泪水,挂上宝剑,提起长槊说:“天亮了,我该走了。”

角念拉起苏护的手,走向屋外,“朱龙已经喂饱了,行李就在马鞍上,我不能随军,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可以帮你照顾他。”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院中角落传来。

苏护抬头,正见赫连冲坐在那里。于是,他信步走了过去,“天色尚早,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我打算陪你去征伐柔然。”

“太子知道吗?”

“我的事,与他无关。”赫连冲提着长枪站了起来,又说道:“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醒才知身是客。其实,我早就醒了,刚才去练了练枪,出了一些汗,后来才算舒服了一些。等你好久了,谁知你们竟然卿卿我我,徒费一个时辰,女人真的很麻烦啊。”

“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啊。”苏护笑道,“想来你也是耐不住寂寞才要去北伐的吧?”

赫连冲冷笑说:“就算我耐得住寂寞,这杆长枪也是不行。这么久不沾血腥,每天夜里,它都会当当乱响。现在既然要去北伐,我就带着它出去转转吧。柔然,我曾经和他们有过交锋,好像并不是太好对付。”

“你若去,我不会阻拦。但你真的是为了魏国才去的吗?”

赫连冲摇了摇头,说:“杀人,我只想过去杀人。这么久了,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你这样去打仗很危险,我担心你会乱了神智。”

“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夏国已灭,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东西了——这当然也包括自己的性命。我不想说那么多了,走吧,你只要把我当作你的一个士兵即可。我不求官爵,不求财富,不求名望,只求杀敌取乐。”

赫连冲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你马厩中有几匹好马,借我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