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南凰北凤 下
作者:蝌蚪罗      更新:2020-04-15 02:50      字数:12149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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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役各方震动。斥候来报,中州及南楚阵中皆已散出细作,就连西蜀也有异动,正就此事作详尽彻查。”

“今逢乱世,灾祸横行。魑魅魍魉之说,时有耳闻。这般异象,却是平生未见。若非亲眼所见,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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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二童此刻现身于此,置于杀戮之地,却毫发无伤,着实匪夷所思。难不成真和异象有关?”

“……我等只管带他们回营,押解回京便是,至于内情全交有司处置,由陛下圣裁好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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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官打断了副将的猜测。示意之下,令其就此打住,不复多言。随后即命全速返航位于江城的唐国水师大营。少卿,却有兵士自舱内上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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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何事慌张?”

“禀将军,先前自云梦所获的两名道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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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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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岳州城外阵中,施术止住了几近入魔的师兄之后,精疲力竭的一鸣趁乱拖拽着庆山迅速遁逃,却在水边倒地不醒人事。恰好庆山及时苏醒,便拉着一起借舢板遁逃,不想又为迷雾所困,竟飘至唐境,并为唐军水师所救,又因先前召神纵鬼之乱,而被引起怀疑,转而收押入舱,被一并送往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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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施术遣派小鬼打探,获悉唐军将官之言,略得休憩之后稍有恢复的庆山和一鸣便趁机遁去,转而上岸,自顾着奔回匡庐,准备向吕祖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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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体力不支的关系,庆山和一鸣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抵达庐山简寂观,睹见人去楼空的吕祖修行的涵洞了,也只是换来一鸣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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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眼见空空荡荡的石室,沉默之余似乎也并不意外。长叹了一声之后,旋即退了出来。一鸣看着庆山若有所失的神情,一时也无所适从,只是跟着突然下跪的师兄一起,朝着涵洞拜叩了一番,随后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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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回九华山找师父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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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百里路程,二人都行进缓慢。长久的沉默始终伴随着两人。好在终归路途浅近,未至令人生厌,便已抵达了九华山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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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期而至的责备,倒是让庆山和一鸣两人有些如释重负。布凡道人一声声斥责之下,一鸣一扫之前的阴霾和抑郁,倒是从师父字里行间里听出些对自己和师兄略有小成的赞许之意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让一直强作镇定的庆山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莫名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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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无意苛责的布凡道人,见此便不服多言,只是收回了泰山令,随后命二人暂回厢房好好洗漱休憩一番。不想,一队兵士就此径直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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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唐王旨意,我等茅山弟子自当遵命。还请这位兄台稍等片刻,待我两徒弟收拾收拾,便与诸位同回金陵。”

“……有劳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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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闯入的军校传达唐王口谕,布凡道人携庆山和一鸣,一行三人辞别鸦九及子鸢风鸣姐弟俩之后,便搭乘官船,沿江而上,直抵唐国国都金陵,并于抵达当日即刻进宫面见了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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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宫里出来,重回街市的师徒三人,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各自心里的石头也都安稳落地。此时尚未过午,艳阳高挂,市井喧哗。庆山便跟师父告假,准他先去高员外在金陵的宅邸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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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道人点头准允,声言会先去孟府一趟,代为报个平安。身旁的一鸣直言同往,庆山听罢也爽快答应。眼见师父并未阻拦,二人便趁其掏出葫芦痛饮之际,一起往高府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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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闹市稍作停留,特意购置了些许水果和一枚漆木簪子之后,庆山便带着一鸣一起来到了高员外府上。员外正好在府中查点库房,得见庆山登门顿时喜出望外,赶忙吩咐下人隆重置备,果品糕点陆续被端上精雕细琢的紫檀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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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时无着便起身前去员外跟前低语了两句,引得高员外仰头大笑。庆山再回头时,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示意之下,一鸣便蹦下椅子,跟着一同进到内院找慧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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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池塘边上,琴、棋、书、画铺展了一地的凉亭里,慧儿正依靠着栏杆,手持笔墨,看着笔尖的点滴墨汁落入池中,掀起阵阵微小的涟漪,引得一塘游弋的池鱼阵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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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得见谨遵父命,在此勤学苦练的慧儿垂头丧气,一脸的沉闷,背持木簪的庆山便放慢脚步,缓缓靠近。却是一鸣很是不解风情地大声直呼,引来雀起的慧儿故作矜持又难掩兴奋地一阵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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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半载之后的重聚,因为岁增年长了少许而显出些许微妙的变化。庆山和慧儿,心中念及此前往来的数封信笺,一时相对无言。倒是一鸣眼见满地慧儿的大作,顿起的大笑不止令在场的二人也都跟着卸下拘谨,重又开怀,一时间爽朗的笑声萦绕着整座庭院,经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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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样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孟府,此时到访的布凡道人正与孟诏德及府中上下一并坐于厅堂之上,进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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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多亏道长一路鼎力相助,令庆儿屡屡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更是幸得吕祖点拨,着实造化。孟某领携全府上下,拜谢道长教诲提携之恩。”

“多谢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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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臣旋即跟随孟诏德一同叩拜,引得布凡急忙起身相扶。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庆山既已拜于门下,老夫自当倾囊而授。只是这求道问真之路慢慢,其修远兮。是否能有所成,则全看二子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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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庆山身怀异象之事,颇为蹊跷。方便之时,还请孟贤弟不吝赐教,答疑解惑,如此也好早日对症下药,根除其性命之忧,潜隐之患。”

“噢?还有此等异事?他日,定请道长详述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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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恕孟某冒昧,不知道长远游在外,突然征召入宫面见国主,所为何事?”

眼见孟诏德顾左右而言他,布凡道人便也不复追问,抿了口茶,旋即爽快地接过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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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此次应诏入宫,全因先前南下越境之时,略施浅术,赈济流民,不想为唐王耳目所悉,故而命我等入宫,欲借余黄白之术筹措军饷,为国主谋图霸业所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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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已吞并越闽,开疆拓土已至一倍有余,依旧无法满足唐王的胃口。殊不知两地征伐已倾尽国力,如今尚且不知修生养息,安稳民意,仍意他图,真不知这英主少年,这般‘胸怀大志’,于这方水土及黎民百姓,不知‘祸兮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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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鼉作鲸吞不复知,恶风白浪何嗟及。”

紧接着孟府头人的言语,布凡道人援引前朝大诗人杜子美的诗句,表达了同样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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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默不作声了一阵之后,阴沉的气氛再次为孟诏德的开口而打破。

“七日前,一支辽国使团抵达金陵,一并北来的还有一众进宫献礼的北疆女流。朝中上下颇为震动。只因此番辽使入朝,乃是自大辽立国之后,剑指中原为中州租于北境,征战十余年来的首次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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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经贤弟这么一说,老夫觐见国主之事,确有北来异族女流在列,一并在场的还有云门的诸位仙子,风华绝代,一时满目,着实盛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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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可知,如今辽国内乱,已裂境成南北之势?”

“噢?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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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辽国皇后横死宫中,辽主所宠之妃疑为幕后主使,而成众矢之的。继而得辽主袒护,借故北往避祸。不想就此拥兵自立,与国主成南北鼎力之势。此时,辽主据信已增兵北上,似乎决意诉诸武力,以平息乱局。”

“噢……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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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次北来的辽国使团,正是出自如今自立的辽国北境,以凤为徽,且军中要职皆为女将,号称女国。其经渤海国商船南下,绕过中州海防,抵达金陵。而据传此前辽主亦曾派遣使节同经海路来访,却被北辽高手尽数诛杀于海上,而未得成行。此举,足见北辽女主的心狠手辣。”

“一年未见,贤弟还是这般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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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目不斜视,自顾着一边饮茶一边说道。这才让侃侃而谈的孟诏德回过神来,赶忙支吾着加以搪塞。

“呵呵,如此种种……不过是借由高员外南来北往的商旅船队,道听途说得来。……又让道长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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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乱局,尚且遥不可及,倒是眼下这南境战事正酣,国主如故作壁上观,楚军溃败只是时间问题。而毗邻的西蜀和南锦两国意图尚不明朗,如此,接下来的时局走向仍可谓扑朔迷离。”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贼心不死,战火不息。还望贤弟早作打算,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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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道长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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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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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谈许久,布凡告辞。孟府上下随即相送而出,步至门前,孟诏德再次寒暄道。

“此次回京,道长是否就此留住时日?倘若如此,改日还请道长光临寒舍,以便我等置备酒水,略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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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唐王此次有意命我等茅山弟子协同南宫世家一道,为书院征集天下古籍之事一尽绵薄。关系天下苍生福祉,贫道也是却之不恭。就此领命,得了个虚衔,呵呵。”

“这会儿,老夫便是要去登门拜会南宫世家族长南宫玉,以洽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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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那就等道长方便时,大驾光临。我等随时恭候。”

“好说,好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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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高员外的车嘛,庆山也正好回来了。老夫就此告辞,改日再会。”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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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

孟诏德回头跟管家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现出一阵苦笑。随后便回过神来,重又满脸堆笑着朝着停驾面前的车马,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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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高员外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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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喧市的纷杂,南宫世家位于金陵城中一隅的宅邸则要清净得多。这不仅得益于府中四处栽种的茂盛植株,也受益于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精心布局的亭台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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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二层楼阁,不甚精致,却是南宫玉平日观摩爱女秋月练剑习武的地方。远道而来的布凡道人此处前来拜会亦是被邀请登高上楼,临栏而坐,跟着南宫玉一起品茶之余,也一同关注着底下院子里正勤加练习剑术的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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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经年,纵是公务缠身,贤弟却还是这般丰神如玉,英姿飒爽。”

“道长见笑了,不过得国主错爱,得个虚衔罢了。不过这一年来书院之务颇为棘手,还在还有贵人相助,得以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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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是说曜派的诸位义士?”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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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北境风云诡谲,星宿党羽多已北归,怎么,还有别的什么人敢于染指天书之事不成?”

“实不相瞒,确有其人,呵呵。”

“……哦?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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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门自得唐王垂青,便得诸多便利。除了秦淮河畔驻场演出之外,云门二仙便时常携领麾下仙子们,暗中打探滋扰。在下也是不胜其扰。”

“加之,星宿党羽众多,即便四灵暂缺,其麾下的二十八宿依旧活跃。何况北辽敬献的一众女流也绝非善类,虽未得交手,但每次星宿有所行动之时,她们也都会出现,并远远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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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云游在外,自顾快活,没想贤弟却是这般应接不暇,罪过,罪过。来来来,老夫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哈哈……道长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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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多亏董大哥,云鹏,以及司马平陵和江女侠等人的鼎力相助,书院校勘古籍的整理工作这才未被过多影响。诸位为避嫌而散于城中各处,自行料理食住,着实辛劳。在下也是愧不敢当,只得等事成之后,再作重谢了。”

“唉……。贤弟此言差矣。行侠仗义,皆是锄强扶弱的义举,本就是不求报偿的亏本买卖,呵呵。即是同道中人,南宫贤弟又何必介怀呢。若真有心感念,他日若是有求之时,愿能伸以援手,倾囊相助。如此便是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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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闯荡江湖数十载,多蒙恩助,方得今时今日,莫不铭记于心。至于‘投桃报李’,自是不在话下,还请道长放心。如若不然,岂不有辱诸位抬爱?”

“哈哈……贤弟果然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侠剑’之名,实至名归。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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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谈笑过后,端茶细品之余,瞥见院中秋月身影的布凡道人忍不住又开口说道。

“令千金,这般刻苦修习,身为一介女流,着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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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见笑了,月儿平日受宠,多有娇惯。倒是自九华山归来之后,便勤勉有加,似乎变了个人似得。也不知其中内情,倒是平日待人接物,也多了不少礼数。多少也算令人欣慰。”

“令千金天资聪慧,有得名师高人指点,将来必是可造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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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内人早逝,留下这颗掌上明珠。但愿她日后得遇真心挚爱,安稳富足一生,如此,与我也算此生无憾了。”

“呵呵……儿女情长,皆是随缘。若宅心仁厚,自得福报。”

“道长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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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由此令老夫想起一件事来。既然你我由此共执书院之事,何不就此让我两位徒儿改天和令千金一同修习,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彼此督导切磋之下,必定事半功倍,大有精进。”

“如此甚好,就全由道长安排好了。这么一来,在下也能清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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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叫大小姐上来,拜谢布凡道长。”

“唉……这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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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玉回头看来,一脸疑惑,却得布凡道长一语道破,不由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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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伶牙俐齿,老夫生平未见。每每照面,免不得一阵叽叽喳喳。老夫一介村夫,闲云野鹤,清闲惯了,受不得这般热闹。拜谢之事,还是能免则免吧。”

“哈哈哈……那就由在下代为谢过。”

“呵呵,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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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要打搅大小姐习武了。去拿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来。……”

眼见布凡道人一直食不甘味,南宫玉便索性命下人去取来其此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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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甚好,甚好!知我者,贤弟也。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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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阁之上欢声笑语依旧,远处视野所及之处的尽头,巍峨庄严的唐国皇城内禁的某处独立的别院里,自北辽敬献的一众女流正委身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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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因唐王的戒备之心,以及宫人传言其众多性烈泼辣,迥异于中土,故而自入宫以来,少有召见。屈指可数的几次,也都是为唐王面见使节及重臣时,去到大殿内侍立一旁,装点门面一用,再无他别。如此,倒也得个闲散,如此若是宫中粉黛自是愁苦不堪,而于这班身负使命的异族女流而言,却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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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此番渡海远征新罗,五凤军将,已出其四。看来是志在必得。”

“那是自然。鹓雏、青鸾、鸑鷟、白鹄四位姐姐,武功盖世,且有主公钦赐的四柄同名宝剑助阵,这般如虎添翼,自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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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等寄身于此,不得亲临沙场和姐姐们一起杀个痛快。”

“说到底,姐妹们都是为主公效力,所执要务各有不同罢了。要说可惜,同为五凤军将的朱雀大人,不也南下来此水乡泽国,不得东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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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内室里,一众北来女子正于厅堂之上,品着瓜果茶饮,相谈甚欢。

“傻丫头,朱雀位居五凤,亦在星宿四灵之列。其与霜虎大人皆是久驻中原之人,且追查天书下落已久,此番自是无从脱身。再者,区区一个新罗,五凤具出,岂不是太给面子了?”

“呵呵,……还是姐姐说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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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唐国宫中禁防松懈,军纪涣散。主公为何不让我等直取唐王人头?如此便可省去诸多麻烦,不像如今这般遮遮掩掩,不得自在。”

“妹妹稍安勿躁。侵土吞国不过是那些凡夫俗子‘蚁慕羊肉’的男儿把戏罢了。主公及头人高瞻远虑,我等所行之事自然要比这般无谓的征伐杀戮要重要的多。”

“姐姐说的对,此番南下,我等虽不及五凤姐姐们,却也要将任务完个圆满。如此,也好早日北返,离开这骄奢淫逸的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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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点头称是之际,依墙而立处,传来一句说笑:

“好一个‘蚁慕羊肉’。……姐姐平日不去专思女红,待嫁闺中,倒是对这中原庄老之说,了然于心。”

“中原古学,博大精深,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翻阅罢了。倒是妹妹几天不教训,长幼尊卑的礼数看来是都忘光了啊。”

“嘿嘿……哎呀,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妹妹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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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二人在不大的厅堂里追打嬉闹起来,众人于是也跟着笑作一团。至于院外监守的唐国宫中禁卫,内院的阵阵细碎时不时的传入耳际,却也充耳不闻般如故肃立,继续充当着门前的两块愚木。以至于不久之后,一众女流悉数越墙而去了,也都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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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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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布凡道人入京,参与书院的古籍整理工作之后,书院内外及金陵城中便相安无事了多日。转眼,中秋佳节在即,城中各地无不扎灯节彩,为行将到来的灯会作准备。而埋伏在城中的各路人马,也都不约而同的摩拳擦掌,同为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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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月前便以讲好了的,南宫贤弟连日操劳,趁此中秋佳节之日,必当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至于这书院上下,便交由老夫一人搭理便是。”

“道长计划周详,晚辈本无疑虑,只是这城中如今乱流涌动,且敌暗我明。在下只是想略尽绵薄,助道长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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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临战换阵乃兵家大忌。且不说乱了自家阵脚,即便真让贤弟出战,对局面也并无太大助力。还不如就此落个清闲,得个隔岸观火之趣,岂不快哉?”

“这……”

“信得过老夫,就依计行事吧,贤弟。”

“……也罢,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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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虽置身局外,也需多加提防。万一战事染指城中百姓,还请贤弟费心把持局面,以免伤及无辜。”

“晚辈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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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道人笑着,怀揣着南宫玉相赠的又一坛美酒便大摇大摆地步出了南宫府邸,消失在了人头攒动的热闹市井之中。望着道长远去的背影,南宫玉眉宇间的一丝担忧却依旧挥之不去。于是,转头吩咐下去。

“传我族谕令,南宫世家子弟,‘文’、‘韬’、‘武’、‘德’四字辈,今夜巡城,以协城防治安。如遇急情,穿云为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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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方起,城内某处的驿站二楼临街的厢房内,亦窗而立的司马平陵便穿戴齐整,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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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在即,你这算要去哪儿?”

一旁的武曲星江艳如,一边磨着刀刃,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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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尚早,去街上留上一圈,免得到时候打起来了,没工夫欣赏着难得的灯会夜景,呵呵。”

“此番协助布凡道长押解古籍入宫,不过区区数里,却有云门,星宿,以及北辽一众女流等在暗中虎视眈眈,城内的曜派弟兄,除了你我,也就董大哥和云鹏两人在。如此捉襟见肘,情势严峻,亏你还有这番闲情逸致。”

“江女侠这般武功盖世,自然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届时我等主管在旁助威便是,哪有什么情势危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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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暂缺人手的份上,暂且留你一条小命。”

“……”

“呃……女侠稍安勿躁,小的腿脚利索得很,去去就来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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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江艳如提刀起身,轻功了得的司马平陵早已跃出窗外,不见了踪影。而与此同时推门而入的荧惑董驰阳和地劫星江云鹏也恰巧步入屋内。只扫了一眼便大致了解了情况的董驰阳,又在听罢武曲星一番抱怨之后,便开口安抚道:

“此番我等依从布凡道长之计,协助阻击的势力之中,唯独对这班新来的北辽女子,一无所知。司马平陵此前多次深入北境打探,对她们也是关注良久。这会儿,想必也是去宫里打探行踪去了。你就少说两句,别误会了。”

“如此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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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曲,你跟天同也有些时日了,想必还不知道他的身世。”

“什么?平日都是打打杀杀,哪有什么闲工夫聊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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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家世居国中,平陵之父升迁北调,因而举家北迁。不想契丹南侵,其父母据守战败,自焚殉国。平陵由此寄人篱下,由远亲抚养长大。其后生性不羁而四处闯荡,拜师学艺,终有所成。而其此后每每自告奋勇北往辽境刺探,也全因其父母双亡之故,国仇家恨,始终铭刻于心。”

“所以,平陵生性豁达中正,断不是游手好闲之辈。更不会为赏花观景误了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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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什么啊。”

“呵呵。好了不说这个,咱们下楼好好吃上一顿,待会儿便可放手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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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许久插不上话的江云鹏听罢,急忙高声附和道。此举引得武曲江艳如一时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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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宫中,未得北辽一众女流行踪的司马平陵,转而行至街上,巡城探看。张灯结彩的当下,游人如织,顿时霓裳艳影,灯红酒绿,一时令人乱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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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秦淮河上这一场繁华,追忆的他日颠沛流离的往昔和披荆斩棘的江湖岁月,司马平陵突然间就这么顿觉疲惫,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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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这般出生入死,虽死无憾。可到头来,这世间又有谁能记得?”

回想起当年塞北一战九死一生的天机星公孙立仁前辈的一番话,司马平陵再次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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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一阵清雅幽然的香气,不知从何而起,轻缓飘来,若有似无地萦绕周身,不免让人亲近。顺着身后传来的那一阵阵轻浅的嬉笑声,司马平陵当即转身望去,却见一妙龄女子正步于结伴的众人之间,手持一盏兔灯,轻轻晃荡着,在人流中自顾轻盈跳转,衣着素净,裙摆翩翩,犹如一朵在璀璨星河里,渐开渐放的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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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终究还是水乡之女,你看这如鱼得水的欢愉,呵呵。”

“燕儿,我等可是微服出行,切莫再这般欢活,引人耳目。”

“噢,知道了,雪鸮姐姐。”

“鹓鶵九雏:孔雀、彤鹤、蓝凫、雪鸮、大鹏、招风、奔雉、百鸣、紫燕。……九人之中就数燕儿最小。难得有此机会赏玩一番,就由她去吧。我等在此,想必也出不来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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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惯着她。……”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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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失了笑容的雪鸮,止步不前,众人顺着她死死盯住的方向看去,旋即发现了立于人流之中,几步之遥的司马平陵。

尚不知情的紫燕,仍蹦跳着向前,却是在撞及司马平陵之前,被瞬间移步上前的雪鸮一把拉住,拽回了结伴的群伍之中。而几乎同时,其余姐妹也都纷纷驻足,稍作撤步,显出备战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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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得他,这几日一直出没宫中,暗中窥探我等行踪的家伙!”

“依其相貌,应该就是霜虎大人所言的曜派天同星,司马平陵。……”

“倒是俊朗得很,……只可惜形单影只,恰被我等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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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广众,不宜出手。”

“什么?难不成就这么放他走?!……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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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儿后知后觉,并未在意身旁一众姐姐的窃窃私语。眼前这俊朗少年郎,如故温文尔雅的立在那里,间或现出一丝有别于当下紧张气氛的和暖微笑,令与之对视的燕儿不禁羞怯,低下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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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方长,正事要紧。”

“罢了,便宜了这小子……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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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儿随着姐姐们径直往前行去,擦身而过之际,司马平陵不忘点头施礼,引得众人复又再起戒备。而频频回顾的燕儿,在姐姐们的催促之下,无奈地加快了脚步,手中提捏灯盏的双手却情不自禁地自顾轻微晃动着木柄,引得灯火犹如脱兔般跃动着,一时难掩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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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不远处,携爱女及家眷一同步入市集,赏灯观月的南宫玉,一边小心呵护着身旁雀跃不已的秋月,一边回望着灯火略显暗淡的书院方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随即,重拾心情,转而重展笑颜,随着众人一起往河畔行将开启的放灯仪式处,缓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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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淮河上,受尽追捧的云门乐坊的五彩宝船之上,凭栏赏月的云门二仙,这会儿也轻挥衣袖,示意之下,身后一众仙子便各自散去。而云宿大仙此刻也微微一笑,静候着期许已久的好戏鸣锣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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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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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车马齐备,是否可以出发了?”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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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道人立于书院大门正前,粗略扫视了一眼押运古籍入宫的车队之后,便挥手示意,让供其差遣的军校鸣锣开道,整装出发了。复又扫了一眼对面屋顶之后,嗤之一笑的布凡道人便取下腰间的酒壶,一边仰头痛饮,一边缓步跟随了车队,闲庭信步地往皇宫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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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清场宵禁的大道之上,空无一人,车队缓慢而行,兵士护列两行,一时有条不紊,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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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近邻的街道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而列队前行的步道之中,终究也没能冷清太久。自阴影中窜出的一众星宿党羽,便在为首的朱雀和霜虎的带领下向车队腹地奔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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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帮我。”

秋月踮着脚,示意一旁心不在焉的南宫玉帮着点燃天灯,和周遭的民众一道放灯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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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玉弯下身,给秋月手中的灯具绑扎结实了,随后看着女儿亲手点燃烛火,随即小心翼翼地将之抬起,看着鼓胀起来的灯笼慢慢升空,加入到众多燃放的天灯行列之中,汇成星河之下又一条绵延不尽,奔流不绝的流火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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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乍起的烟火,顿时又将璀璨的夜空映衬的越加绚丽夺目,宛如白昼的光辉之下,如织游人的一张张脸上,不约而同地泛出暖色,纷纷展露笑颜。默念祝词的人群中,唯独南宫玉未能如爱女秋月那般双手合十,闭目祈愿,而是望着天河不及之处的另一边,凝视着那片昏暗,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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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走这边!”

疾驰于鳞次栉比的屋棚顶上,全力追击北辽一众女流的司马平陵,招呼着有些恋战的武曲江艳如,示意其迅速摆脱一众星宿党羽的纠缠,跟自己一道,按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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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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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同为星宿四灵的朱雀一起,协力酣战布凡道人的霜虎,眼见布凡道人几欲抽身,尾随脱战的朱雀,阻止其前去解北来同僚之围,顿时大喝,并发力攻来。不想,被其轻松避开之余,瞬时还在其肩胛处贴上一枚咒符,顿时失了气力的霜虎,重重跌落在地,虽勉强站立,并未倒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布凡道人摆脱了自己,径直追了上去,和众人一道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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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我们现在怎么办?”

宿云小仙吃力的手按腹部,隐忍着疼痛,询问身旁的同样伤的不轻的云宿大仙,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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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穷寇莫追’。来日方长,无需急于一时。……撤!”

言罢,云门一众旋即狼狈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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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立于空巷之中的霜虎,安耐住心中愤懑,闭目运气。少卿,但见其受咒符所限的手臂,随着紧握的双拳而生出冰霜,几声吱嘎作响过后,漫过符咒的寒气便将符纸冻住,而后龟裂,落成一地细碎的冰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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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荧惑,地劫两星的加入,协调布凡道人及另一路追来的天同,武曲两星,三路人马将几次交手之后,一时所剩无几的北辽九女之中的最后四位,一路逼入了一处偌大的园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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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请君入瓮’,剩下的就交由道长一人处理吧。”

司马平陵驻足于高墙之上,总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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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班异族,虽是女流,却诡诈多变,我等还需上去,助道长一臂之力。”

“不可,道长吩咐过,按计划行事便可,切莫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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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你还自诩侠义之士,道长与我等恩重如山,岂能冷眼旁观,令其置身险境而不顾?!罢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我自己去!”

“你……等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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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司马平陵无奈追了上去,一旁的董驰阳和江云鹏也相视一笑,跟着纵身一跃,潜入了园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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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臭道士好生厉害,就算朱雀和霜虎两位大人联手也未能困住他,可恶。”

“好在姐妹们也都伤无大碍,这会也都该退往会合之地了。”

“总算摆脱了这群疯狗的纠缠,另还用诡计引我等上钩,着实可恶至极!”

“罢了……都怪我等一时大意,好在典籍尚在我们手中。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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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密函在此……”

众人之中唯一安然无恙的紫燕听得姐姐招呼,赶忙上前将一路保管的天书密函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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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需即刻跟姐妹们回合,尽快北返,将此教于主公。”

“……还是先找地方疗伤吧,不然长途跋涉,自是经受不得。”

“嗯,也只好如此了。……对了,这里又是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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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解之际,只见众多唐军禁卫应声而出,顿时将众人包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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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胆敢擅闯御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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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苑禁林之地,何事喧哗?”

站于高台之上,与一众皇亲国戚一道在御园里观灯赏月的唐王,回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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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陛下,有刺客擅闯禁地,禁军正全力围捕缉拿。”

“噢?什么人如此大胆,竟在这花好月圆之夜,忤逆作乱!传我口谕,留一活口,追问元凶,余党旧地正法!”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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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枪交织,杀声四起的阵中,经由潮水般涌入的兵士步步进逼的北辽四女,虽功夫了得,却也众寡不敌,渐落下风。加之冒险突入的曜派义士的夹击之下,更是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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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行将束手就擒之际,朱雀以及布凡的到场,加上霜虎的尾随而至,令现场乱作一团。布凡道人一时左右不得兼顾,只得一边呼吁兵卒褪去,一边抽身再次与霜虎及朱雀二人陷于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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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乱遁逃的北辽女流,一时默契,一同掩护紫燕怀揣密函,且战且退。行将遁走之际,却遇武曲江艳如快马杀到。看着断后的雪鸮姐姐被其击倒在地,一时惊愕的紫燕,手足无措之际,武曲的鸳鸯双刀便已劈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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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司马平陵一击飞石,阻止了江女侠的这记死手,而在二人对视的刹那间,起身逃离的紫燕却再次被赶来的地劫江云鹏截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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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鹏,小心!”

心中义愤却也同样看了过去的江艳如,眼见蓄势待发的江云鹏身后闪出星宿四灵之一的朱雀的声影,顿时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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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江云鹏有所警觉,朱雀的玄红铁剑便已刺中地劫星的背部,在其应声倒地的刹那,雪鸮则拉着惊慌失措的紫燕,连同其余姐妹一起,接着朱雀杀出的一条生路,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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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鹏!……可恶!纳命来!”

怒不可遏的江艳如眼见同门重伤倒地,不省人事,顿时大喝着,持刀扑了上去。却不想又被侧翼飞来的一道寒光,耽搁了下来。挥刀当下霜虎的一击寒冰之后,江艳如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星宿宿敌,旋即施术,借一团烈焰,遁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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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老夫一人在此善后。快走!”

赶到的布凡道人急忙示意众人携受伤的同伴速速散去,随即转身跃下高墙,落入黑压压地大片禁军兵卒阵中,于众目睽睽之下,略正衣衫,前往唐王宴席之地。抬头远望着的天边星汉之下的另一条灯火长河,尘埃落定之际,布凡道人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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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远看着荧惑和武曲架着昏迷不醒的江云鹏一道退出城外的司马平陵,始终有些失魂落魄。而终于脱险的紫燕,也跟着一众姐姐们一起混入浑然不觉的赏灯观月的人流之中,继续马不停蹄地赶往会合地点。四散的各路人马,行色匆匆,始终如这夜色一般静谧,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