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事了拂衣去
作者:紫泊涯      更新:2020-04-25 10:57      字数:4111

什么?这人居然张口要椅子?是要跟三哥平起平坐么?还这么颐指气使?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见过狂的,却没见过这么狂的,在别人的大本营,甚至重重包围下,跟他妈自己的地盘儿一样?

那一刻,一众小弟险些没按捺住,冲上去就干了。

常言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他们这么多人操着家伙,更有老大坐镇,还能怕了这俩赤手空拳的刺儿头?

莫说是这些小弟,就连老大刘老三都被气得张口结舌,一时无语了。

“我去你……”那个被指使的小混混脱口而出,却生生把后面的脏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瞧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不含一丝感情色彩,又恍若藏有绝世锋芒,犀利无匹,让他如坠冰窖,一股寒意升腾,从脚掌至头皮。

那个混混连忙挪开目光,不敢直视,进退两难之下,眼巴巴地望着刘老三。

刘老三眉头一皱,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看走眼了,这个面生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角色,连高凡那小子都唯他马首是瞻!

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片儿何时出了这么个人物?又为何而来?莫非还是为了那家老小?

终究是老江湖了,刘老三还不至于太过失态,心底快速盘桓,最终,出于谨慎,他还是招了招手,示意一个小弟看座。

一群紧握钢管的小弟虽然不忿,但还是没有吭声,老大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任飞四平八稳坐下,高凡静立一旁,冷眼相向。

“刘老三,我不喜欢废话,下午的事儿,你怎么看?”任飞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平和,却偏偏有一种压迫感。

他那身若隐若现的温和正气早不知跑哪儿去了,只余下一股子张狂的邪性。

“下午的事儿?”刘老三眉头一掀,瞟了眼高凡,试探道:“你是什么人?”

任飞依旧是那副语气:“我说了,我不喜欢废话!”

“操!”一声唾骂打断了两人,紧接着边上冲出几道身影,举着钢管迎头就劈,直取任飞头颅。

这几个小弟显然属于脾气暴躁且心狠手辣的主儿,见不得任飞这样嚣张,尤其是在老大面前。

“找死!”

高凡冷哼,一个闪身绕过任飞,鞭腿而上,一脚将几根极速落下来的钢管踢翻,然后一记漂亮的侧旋高脚龙摆尾,不偏不正扫过几人下颚。

哐当哐当!

钢管坠地声伴随着几声闷哼,突然发难的几个混子全被一招放倒,栽在地上。

刘老三本就不大的瞳孔猛地一缩:看来我还是小觑了这小子,这身硬桥硬马的功夫实在少见,就不知我这两个保镖能不能应付得了?

他微不可觉地偏头,却瞧见左右两个肌肉男郑重无比,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刘老三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这俩人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一直是他的一道屏障,正儿八经的武校科班毕业生,三五人近不了身的角色,像这样的神情,他还是头一回看到。

“兄弟们,干!”

正思忖间,手底下四十来血气方刚的小弟却终于爆发了,嘴里叫骂着就要扑上去,惊得刘老三连忙起身大吼:“住手!都他娘的给我站好!”

自始至终,任飞依旧稳坐钓鱼台,一脸淡然,古井无波,就连眼皮儿都不曾跳一下。

刘老三心惊,暗道此人绝对非比寻常,定是舔过血的狠茬子,不是江洋大盗就是过江悍匪,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叫住手下,那么这些人很快就会向外面那些小弟一样……

可笑自己还卯足了架势,想给对方造成压力呢!

他顿时打定主意,不管怎样,先将人请走,再细作打算,他刘老三不吃这眼前亏,于是便拱手陪笑道:“手底下都是些毛头小子,见笑见笑。”

老大居然服软了?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原本还群情激奋的混混们简直跌爆眼镜,同时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冤有头债有主,刘老三,你好歹也是清水袍哥之后,别挑战我的耐心。”任飞轻描淡写地提醒了一句,再不愿多说什么。

如果对方再说不出自己想听的话,他不介意把这窝儿一锅端了,大不了到时候惊动警察,多费些手脚罢了。

“是,是是,老弟你说得对,刘某现只是个生意人,哪会闲了没事干,去欺负人一家老小啊!”刘老三一脸诚恳,接着说:“若不是张公子苦苦相逼……”

“张公子是谁?”高凡总算听到了关键,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心道肯定是那天被自己教训那个二世祖。

“就是……”刘老三顿了一下,然后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大有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说:“就是这片儿派出所张所长的独子,他找上我,威逼利诱,要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折磨那家人,让他们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碍于他家老头子的威势,刘某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说完,他摊开双手,表示无可奈何,同时,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任飞,察言观色。

祸水东引!

这番添油加醋,惺惺作态,实在恶心到了高凡,他正准备开口讥讽,任飞却站了起来。

“刘老三,我姑且信你,这笔账就算在那姓张的头上,但——我的家人毕竟是你吩咐小弟欺辱的,你看,这事儿该怎么了?”

任飞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该重的重,该轻的轻,再加上他那挺拔的身板、犀利的眼神和一股邪性,简直迫得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是是,全是我的错。”刘老三挪开目光,继续服软,可怜巴巴说:“老弟啊,您看,您哥儿俩打也打了,砸也砸了,这气儿该是消得差不多了吧?这样,我再拿出一万块钱,权当给二老买些补品赔罪了,您看……”

刚从任飞口中得知那是他的家人后,刘老三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不翼而飞,拿出最低姿态来平息对方。

都是道上混的,都知道最忌讳的无非就是殃及家人,这是不死不休,一个处理不好,要出大事儿!

“一万块?你他妈打发要饭的啊?”高凡牛眼一瞪,咋呼道。

听到这儿,刘老三无疑是松了口气,只要是谈钱,就好说,怕的就是钱也不管用了。

“不敢不敢,这样,您开个口,我尽量满足,成吗?”

见对方这么放低姿态,两人纵算有火也没处撒了,任飞抬手伸出五个手指,闭口不言。

刘老三张了张口,心底权衡着利弊,当即咬牙点头,然后回头吩咐其中一个得力手下进去取钱。

不一会儿,一摞崭新的百元大钞被高凡抓在手里,不多不少正好五万。

刘老三看在眼里,就别提有多心疼了,但还是强颜欢笑,只盼这俩瘟神拿了钱快些离开。

不是猛龙不过江,自己没必要跟这样儿的人正面死磕,那样太愚蠢,以后有的是时间与机会,他刘老三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记住,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任飞诡谲一笑,露出嘴角两个深陷的酒窝,然后带着高凡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怎的,刘老三看到那副邪里邪气的笑脸,直感觉浑身上下瘆得慌。

“三哥!”一群小弟蜂拥过来,除了少数几个“死里逃生”的混子外,他们脸上全都写满了疑惑。

在他们眼中,向来都是他们欺压别人,就没见过老大情愿服软吃亏到这个地步。

“都他娘的闭嘴!”刘老三凶气乍现,然后闷着头向外面走去,左右保镖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剩下一群茫茫然不知所以的小弟。

“你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突然,有人轻语,正是从外面逃进来的混子之一,说完他缩了缩脖子,生怕被老大听了去。

外面码头上,那群搬工还没离去,目送着任飞两人消失在了月色中,又齐刷刷看向仓库,果然见得一群人影前前后后窜了出来,当即不再作声。

刘老三朝着搬工堆聚的角落里恶狠狠地剜了眼,抬脚低头巡视着。

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躺地哼唧的小弟,他面色铁青,走到红毛头目跟前时,停了下来,吩咐道:“把王小宝翻过来,瞧瞧伤势。”

左右保镖闻言,二话不说蹲下,将染着红毛奄奄一息的王小宝翻了个身,仔细查找着他的伤势,加以审度。

同样,这也是他俩一直想求证的,根据伤势,可以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功底。

“三哥,小宝他右手指骨粉碎,左膝盖骨完全断裂,已经……彻底废了!”一个保镖抬头细声汇报。

“什么!”尽管心有准备,刘老三还是吓得不轻,能徒手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势,可见那人的手段身手,是如何了得!

刘老三庆幸不已,幸亏自己眼力劲儿好,及时服软,要不然……

想到这儿,他不寒而栗,阵阵江风袭来,他有些失神地问:“我只想知道,你俩联手,对上高凡,胜算几分?”

“这……”两个保镖心里没底,却又不好意思露怯,只好勉为其难地说:“没交过手,难以估算,应该在五分左右吧……”

早在他俩顿那一下,刘老三就心知肚明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回头招呼一群目瞪口呆的小弟说:“把兄弟们都扶起来,叫救护车。”

“是……三哥。”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混混儿,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啊,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冷汗直流,惊呼老大的明智,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兜了一圈。看着满地伤残的兄弟们,暗自庆幸自己今晚是在仓库盘货,而不是在外面监工。

哧啦~

这时,江面上传来了轮船的鸣笛声,这是要靠岸的意思,看来是四号码头的货又到了。

“还他妈愣着干嘛,赶紧搬啊,都他娘的不想要工钱啦?妈的!”

刘老三心里憋着气呢,不由分说就冲着那群搬工一顿呵斥,然后转身面朝码头出口方向,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刘老三终究是刘老三,如果这么容易就真个儿认栽,那他也混不到今天这样儿了!

搬工们心里揣着八百个鄙夷,窸窸窣窣地散开来,闷着头继续干着苦力活儿,不知怎的,他们总感觉肩上的货物比先前要轻多了……

公路上,两道身影踏着朦胧的月色和昏暗的灯光不疾不徐地走着。

“凡子,刘老三那段话录下来了吧?”任飞问到,相比那五万块钱,他似乎更在意这个。

高凡一拍兜里的手机,“放心,保管一字不漏!”

任飞点头,嘱咐说:“成,好好保存着,过不了多久,会派上用场。”

“没问题,我说你小子行啊,简直神机妙算呐!”高凡到现在还兴奋不已,“从头到尾,完全都按着你之前说的那样进行着,没毛病,我服!”

原来,在来的路上,任飞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并及时作了部署,包括高凡所说的话。实际上,两人这只是按着任飞的剧本演了一场戏,就把这事儿马马虎虎给了了,七年未见,配合得还算默契。

“嘿嘿,小事儿!”任飞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刘老三并没有那么简单,放心,接下来还有得玩儿!”

“这个自然,那咱就陪他好好玩玩儿?还有那个张公子,咱啥时候去见见?”

“哼,跑不了他。”

说笑着,两人随手拦下一辆顺道儿路过的铃木出租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