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宁点点头，把昨天小酒馆发生的一切及载沣如何托李老四去找医生医治自己等能想起来的事情大概地讲给了那夫人，只是昨天脑袋晕晕乎乎地，诸如中逍遥散之毒、如何到的这里等事情却也记不太清楚了，而且他谨记爹爹叶无人的叮嘱，涉及载沣等人的身份以及众人的出行目的一概未提均含糊过去。叶思宁说的有些凌乱，而且支离破碎的，让夫人和灵儿听的云里雾里的，直以为他是病体初愈，脑子还不甚清醒所致。只是听叶思宁反复地提起自己父亲受伤，在说到他父亲还生死不明的时候更是哭得泪如雨下，弄得夫人和灵儿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待叶思宁好不容易说完，那夫人细细思量了一番，理了个大概，大体明白了是白莲教弟子无礼欺人在先、绑架在后，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边给叶思宁擦眼泪边安慰道：“这可怜劲儿的，委屈你了孩子，可惜教上的事儿向来不许我们妇道人家多嘴，要不然的话我一定向老爷去求求情，好歹放你们一条生路，做事情不能太过分了，”又向灵儿道，“回头打听打听老爷把思宁他爹一伙人关在哪儿了，打点打点，别让他们再受着委屈了，咱们怕也只能做这么点儿事了。这几天老爷也不在，哎，其实在也无妨，反正他也从不来这里，你把思宁就安排在厢房住下，早晚也好照应着。”

灵儿问道：“那李老四要是问起思宁的去向，我该怎么回呢？”

夫人狠狠地说道：“就说在我这儿，我看他敢不敢跟我要人。哼，大人的事儿咱们管不了也管不着，一个孩子能有什么相干，至于赶尽杀绝吗？就算老爷回来，这孩子我也救定了！”

夫人又跟叶思宁说道：“孩子，你这病刚好，这几天你且听灵儿的安排，顺便好好养养身体，等她打听到你爹在哪儿了，再送你过去探望探望，好不好？”待叶思宁应过了，又向灵儿说道：“灵儿，先带他去吧。”

叶思宁听夫人的语气也知道她有难处，能安排成这样估计已然是不易了，自己又何必再张口为难她求她帮忙救自己爹爹一行人，便跪下又向夫人磕了个头，说道：“思宁谢谢夫人。”

等拜谢夫人出来，叶思宁跟随灵儿回到厢房。在灵儿帮思宁整理屋子的时候，思宁突然问道：“灵儿姐姐，这里究竟是哪里？夫人是什么人呢？”

灵儿走到门口看看门外，确定没有人时才进来说道：“本来我一个下人，有些话不当说，便不敢告诉你，但刚刚夫人都说了一些，我也就顺着夫人的话再悄悄告诉你些。这儿是白莲教白阳坛下的直隶分坛，我们老爷不但是这冀州城最大的财主，实际上还是这个直隶分坛里头最大的人物。不过我们夫人和我都不是教里的人，所以教里的事儿老爷从来不许夫人过问。这次夫人为救你，怕少不了老爷的责骂，哎，老爷本来对夫人已经很不好了，这下怕更是……”说着，眼泪簌簌而下。

叶思宁好奇地看着灵儿问道：“夫人菩萨一般的心肠，多好的人啊，你们老爷为什么会对她不好啊？”

灵儿看着叶思宁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只是听院里几个妈妈背地里说闲话，说我们老爷跟别的爷们不一样，他喜欢，喜欢男人，明里是娶妻生子了的，暗里实际上是跟一个什么坛主好着。娶我们夫人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小少爷，”顿了顿又叹道，“自打生了少爷后，老爷就越来越少来后院了。”

叶思宁陡然想起昨日里那个先让父亲打伤、后又在胡方兴身旁勒索载沣的艾香主，惊道：“你们老爷是不是就是那个艾香主？”

灵儿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听别人好像是这么叫他的。我不知道什么是香主，只是知道他在这里最大，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叶思宁狠狠地道：“哼，要不是他，我爹爹怎么会因此而受伤，”又叹了口气道，“夫人那么好，怎么会嫁给这么坏的人！”

灵儿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不懂啊，不过，宁儿，回头再见着夫人可别提起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免得惹夫人不高兴。”

叶思宁点点头又问道：“灵儿姐姐，夫人说的瑞儿又是谁啊？”

灵儿道：“瑞儿就是我们的小少爷，大概和你差不多大吧，但是前年被老爷送到莲花山上，说是教主要恩赐做什么护教童子。为这事儿夫人大哭大闹了好几天，可少爷始终还是被送走了。哎，自打少爷走了以后夫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白天黑夜都是没精打采的，唯有去庙里烧香为少爷祈福求平安和给少爷做些衣裳的时候才会有点儿精神，对了，就你身上这件棉袄还是夫人亲手给少爷做的呢。可是这些衣服做了也是白做，老爷从来也不让带给少爷，我们总劝夫人说何必白费这功夫，夫人却说这是在尽她做母亲的心呢。哎，夫人真可怜，每次看她做衣服都是边缝边落泪。”

叶思宁想起了自己从小没有娘，不禁叹道：“你们瑞少爷命真好，有个娘这么惦记着他！我娘要是还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跟夫人一样这么时时挂念着我。咦，灵儿姐姐，你怎么哭了？”

灵儿抹了抹眼泪，道：“每次想到夫人的可怜我就忍不住了，有时候要是再捎带着想起自己的身世就更是止不住的眼泪流。宁儿你还有个爹，我却一个亲人都没有，从小便是个孤儿，要不是我八岁那年在街上讨饭遇上了夫人，夫人心眼儿好收留了我，让我做贴身丫鬟，我现在还不定怎么样呢。”

叶思宁赶忙拉起灵儿的手急道：“灵儿姐姐不要哭，灵儿姐姐不要哭，你原来没有亲人，现在有了，我便是你的亲弟弟好不好？”

灵儿破涕为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这么会哄人，好了，宁儿，姐姐不哭，姐姐有这么个好弟弟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呢。你先歇会儿吧，我去给你张罗午饭，顺便去打听打听你爹他们被关在哪儿了。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到处走，尤其不要出这后院，外面的院子住了好些教里的人，他们都很坏，我们平时都不愿意过去的。”

叶思宁点点头，说道：“灵儿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爹爹被关在哪儿了，我想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灵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约莫中午的时候，灵儿端着一个餐盘进了厢房，一进门就笑嘻嘻地说道：“宁儿，好消息，我打听到你爹他们被关在哪儿了？”

叶思宁正百无聊赖的爬在床上，听着灵儿的话，一骨碌翻身坐起，急道：“真的？他们在哪儿？好姐姐，快带我去见见吧？”

灵儿把餐盘放下，按着叶思宁的肩膀，让他坐到床上说道：“宁儿，不要着急，你边吃边听我慢慢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