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路
作者:只啃蛋壳      更新:2020-04-27 07:06      字数:3301

就在大胡子心里七上八下、忽冷忽热的时候,胖子也和那领路官兵白话完毕,在临走前,胖子的小眼睛飞快而隐蔽地又往那大胡子瞟了眼,那小眼珠儿直往自己的身下瞅……

而大胡子的反应显然也不慢,随即他就看到了胖子那垂在腿侧的右手似有意似无意地将大拇指和小尾指都曲起,只伸出了三根指头……这是什么意思?大胡子不由微微一愣,但这个时候胖子已经随着那领路的官兵往着左侧的营帐方向走去了。

难道……会是指夜里三更的意思?——大胡子的眼睛也开始眨得飞快,努力地使劲猜想着……

胖子回到了自己几人分到的那顶小营帐前,此时,四周的官兵显然已把晚上要住宿的营帐都搭建完成了,这左侧的整片空地上一共有着三大四小的七顶营帐。

而胖子他们分到的这顶小营帐,就在营帐堆的最左侧边角位置。

又与那领路的官兵继续说笑了几句,随即就看着官兵转身走远了,胖子这才掀开布帘,俯身钻进了小营帐里。

此时王四狗他们三人都正呆呆地坐在了营帐里的几张破布块上,破布的下方还铺垫了些干草。估计这就是他们几个晚上睡觉用的床铺了。

见到胖子突然进来,王四狗他们几个登时都有些紧张兮兮地蹦了起来,王四狗大着胆子硬着头皮凑了过来,有些颤声的问道:“那个、大、大人,没、没出什么问题吧?”

一进营帐,胖子那一直挂着憨笑的胖脸也登时就耷拉了下来,整个人都从一种紧绷的状态猛然地松弛下来,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往着空出来的那床铺上一趴……

没得到胖子的回应,王四狗也没敢再问,讪讪地退了回去,但与身旁的张石头李二牛一样,三双眼睛都仍牢牢地盯在胖子身上。

狠狠地喘了几口大气,胖子身子还猛的哆嗦了一下,这才呻吟着道:“吗的!吓死胖爷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啦!……”

很是嘀咕了好几句,胖子这才勉强地偏了偏脑袋,转而望向了王四狗他们三人,那双小眼睛眨了眨,似带了几分满意之色地道:“你们三个的表现还不错,刚刚也没露出太多的马脚,到底是没给胖爷俺丢人。”

王四狗他们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都微微垂下了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胖子却坐起了身,对着他们道:“你们三个家伙既然没有趁机向那些官兵告密,想必是决定了以后跟着胖爷混了。那就都得都给俺记住了,做人得讲道义!”

胖子嘴巴一张就开始巴拉巴拉地给这三个家伙洗脑……

之前,胖子其实心里一直都对这三个家伙不太放心,但那个时候是形势所迫。若是只靠着胖子自己一个人,对那汉阳郡里的情况也不了解,再想靠着送信的借口混进这营地里来,还真是不容易。

但胖子其实也一直都在防备着这三个家伙向外边的那些官兵们告密。但若是只在这营地的外围,胖子心中并不太担心这一点,即便是那个时候被他们告发了,胖子自信也能凭着自己的两条腿轻松地跑掉。

因为胖子相信,只要自己一开始没有被拦截住,那些官兵肯定就再也追不上自己。而更重要的是,在这营地里,胖子并没有发现骑兵的身影。

但在进到了这营地以后,胖子的心就一直都被提得老高。

尤其是在那位大鼻子都伯的面前,胖子其实一直都在小心地观察和估算着自己逃跑的方向,注意力也更多的被放在了自己身后跟着的王四狗他们三人身上,而他的那些冷汗,也多是被自己身后的这三个家伙给吓出来的。

在那个时候,只要自己身后的王四狗三人里面,有任何的异动,这一直都高度警惕着的胖子,绝对会第一时间转身就往外冲……

万幸,王四狗他们三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露出任何想要告发胖子的举动。而其中那位张石头,虽然屡屡有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也没有真正的付之于行动,胖子对此略感满意。看来这新收三个小弟表现都还算不错。

胖子相信,只要再跟着自己干了这一次的大事,自己在平日里也学着老头子嘴里所说的、那种军队政委的模式,多给他们谈谈心、洗洗脑,想必以后,这三个家伙就一定会成为不错的小弟啦。

当然,对这新收三个小弟的考验,今天夜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胖子一边不断地对着面前的王四狗他们三人使劲地灌输着一些关于道义、忠义、反抗压迫、追求自由等等乱七八糟的玩意,也不管他们此刻都听得一脸懵懂的模样;心中却也在飞快地思考着今晚的行动……

随着时间流逝,已快要到了傍晚时分,呆在营帐里的胖子,那一直竖起的双耳,隐约能听得到这营地外偶尔响起的一些哄叫声和吵闹声,那是不断地有着出去追捕饥民的官兵们开始回营了。

胖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掀开了幕布一角,探头往外细看……

却见时不时的,就有着三三两两的官兵,从四方纷纷地赶回到了这营地里。而他们或是驱赶着几个、甚至十几个的饥民,或是干脆就用双手提着好几个头颅……

看到那些被砍掉的脑袋,被这些官兵抓着被捆绑到一块的头发,提拉在了手里,一路就这么晃荡着回来……胖子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的老子曾有一次,就从外边带回来了一网兜的椰子,也是这么被提拉在手里,晃荡着回来了……

小眼睛微微一眯,胖子便努力地压下了自己心中,对于这营地里的官兵数量越来越多的那一丝慌乱和恐惧,嘴里终是忍不住恨恨地低声咒骂了一句:“人命真的不如狗!这个该死的、疯狂的、混乱的世道啊!”

此时,按着胖子的估算,这营地里驻防的五个什的官兵,几乎都已快聚齐了。当然,还要除开被胖子亲手干掉的那两个。

胖子心里不禁也开始暗暗发愁:若是只按着下午时,他所看到的营地里那三十来个官兵算的话,只要胖子在夜里制造些混乱,再找个机会把那被俘虏的七八个黄巾汉子和饥民们都给放出来,胖子相信,那个时候趁着混乱,自己即便是不能把这里的官兵全都给干掉,最后也一定能轻松地领着些人跑出去。

但现在,营地里聚集了将近五十人的官兵,警戒和防备能力都提高了,难度自然也大大增加了。再想要反败为胜,可能性也就大大减少了。

思来想去,胖子那张胖脸上,时而愁苦、时而畏惧、时而咬牙、时而狰狞……百般神情变幻不定,却把一旁的王四狗三人都给吓得脸色青白、紧张兮兮。

胖子早已把晚上的大概行动计划告诉了王四狗三人。他们夜里所要负责的行动其实也很简单,等待溜出去的胖子给信号,然后就跑出去到处叫嚷:“黄巾贼子袭营了,大家快跑啊。”之类的话语就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经过了吃晚饭时的一片喧嚣和嘈杂,营地里聚集的官兵们也开始纷纷各自返回了自己的营帐中歇息……营地里也只偶尔响起了某些官兵的说笑声,大体上还是显得较为安静。

小营帐里,胖子的身子直挺挺地躺在了破草布上,那大肚子被顶得老高……嗯,刚刚的晚饭确实是吃得狠了些,让当时不少围观的官兵们在讶然中,很是讥讽了好几次胖子这般的饭桶模样……

也幸好如此,此刻一股异常饱满的充实感,才让胖子那越来越紧张的情绪得到了部分的缓解。

紧闭着小眼睛,胖子努力地让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尽量的平缓下来,身旁却还不时地传过来王四狗他们三人翻来覆去的挪动声……

就在小营帐里似静谧却又充满了一股紧绷气氛的情境下,胖子脑子里原本胡乱纷飞的思绪,却渐渐往着自己的前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的方向集中……

尽管胖子心里也明白,自己若是一直这么跟随着这支黄巾军的小部队,确实是没什么前途。历史课学得再不好,胖子也很清楚,历史上的黄巾起义可是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这么跟着一支注定要被彻底剿灭的黄巾反贼队伍,胖子自然也不难想象得到自己未来的前途会是如何的暗无天日了。

不过,胖子对此却也没什么办法。暂且加入这些黄巾反贼的队伍,胖子好歹也能有个暂时的容身之所,还能混上口饭吃。若是离开了这支反贼队伍,胖子又能往哪里去呢?

在这片饿殍满地、饥民遍野的地方,以胖子如今身份和来历都不明的黑户身份,即便不被官府认定为贼寇,也必是被归入野民流民甚至乱民之列。甚至胖子如今若是混入了郡城州县之中,他也铁定早就被官府的衙役官差给抓拿起来了……

在如此的形势之下,胖子又能走向何处?投往何方?

纷繁复杂的思绪似是在脑海中跳跃了许久,却又仿似才过了一瞬……

就在营帐里王四狗三人还在不断的翻来覆去中,开始渐渐变得有些神智迷糊的时候,一直都直挺挺地平躺在床铺上的胖子,那双小眼睛却忽地睁开了……夜里三更天,时间应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