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帮主 五
作者:金石之锁      更新:2020-04-28 18:46      字数:4973

第十七章帮主(五)

铁三见那阿舍思虑缜密,不由窃窃叫苦,心道这厮看似并不相信海秦之言说,尚在寻机为葛天辩解,我需小心应对才是。

铁三于是礼道:“他俩言说之详,我确实无法探知,但听其言语闪烁,内含宝图二字,因此断定必与宝图有关。”

勺子见铁三如此之说不合当日海秦与葛天所言,但由于自己当日确未听到海秦与葛天所言之仔细,心想我方才冒失,一口说定海秦与葛堂主言及宝图之事,如若此时再改口说尚未听清二人之言所涉宝图,恐被帮主以听言不实为由责骂,甚至为帮主以欺瞒之罪所杀,倒不如索性附和铁三之言。为了让帮主深信不疑,还需添油加醋一番,方能渡过今日之难关。

勺子再拜那阿舍言道:“帮主,铁堂主所言,句句属实,虽然海秦与葛天所言之悉数我等无法知晓,但其二人所言,多次有涉宝图二字,以帮主之聪慧,必知其中乾坤。”

此刻,勺子为了让那阿舍采信自己之所言,已经言说不实之词了。

葛天此时才知海秦之用心,不由气急败坏,不住破口大骂:“海贼,想不到爷今日竟落入你的彀中!”

葛天骂了海秦一通之后,望及那阿舍,神色转为凄惨,乞求道:“帮主英明,那日海秦确是唤我至牢房之外,说要告知我宝图之事,当我凑上前去倾听,他却并无言语,因此自始至终我并不知宝图的藏身之处啊!今日看来,此乃海贼设下的计谋,意图使帮主误会我私藏宝图之事,然后借帮主之手将我除掉,海贼之心不可谓不毒辣!”

言罢,葛天怒目而向海秦,似为安慰自己又似劝解那阿舍,复道:“亏得帮主思虑恂达,他老人家必能发觉你之魍魉诡计,还我清白!”

海秦回骂:“葛贼,想不到你竟如此贪心!那日我有求于你,便说出了宝图之下落,想不到你不但不应我所求之事,反而意欲私吞宝图,当真可恶!”

那阿舍奇道:“你因何事求于葛堂主,可否说来听听?”

海秦回道:“罢,罢,罢,看今日之情势,我已别无选择,只有和盘托出了。那日,我被关于地牢,几次意欲逃脱,奈何牢房坚厚,我无计可施。后来,我想起葛天,心想我与他有一面之缘,如若我将宝图之事告知于他,作为交换,他便将我释放,岂不两全其美?于是,我便差铁堂主唤了葛天过来,言说了我之所想。谁料葛贼假意满口应承,内心竟起了觊觎宝图之心,骗我将宝图下落讲出之后,却不放我,也未禀告帮主,其私吞宝图之心昭然若揭。”

那阿舍心想,海秦意欲逃离牢狱之心人皆有之,且其刚来海岛,除了葛天,再无故人,因此为了脱身而告知葛天宝图藏身之处也是合乎情理。如此说来,葛天真想私吞宝图。

想到此处,那阿舍神色有变,眼盈阴鸷,盯着葛天,浑似要吃了他一般。

海秦见那阿舍已信自己所言,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葛天乃帮主之爱徒,犯下私藏之罪也情有可原,还望帮主顾及师徒情谊,暂且饶了他这一次吧!”

海秦不提宝图之事,只是让那阿舍饶了葛天,浑似坐实了葛天私藏宝图之事实。

果然,那阿舍听罢,怒不可遏,喝道:“方才,葛天已立下了军令状,如若言虚,愿受处置。如今之情形大家都看到了,我今日若饶了葛天,必被为外人说道,为了肃立帮规,以儆效尤,来呀,将葛天押出斩首示众!”

葛天听罢,卧倒在地,哀求嚎哭不已,一时全无豪迈之气。那阿舍黑脸不悦,不予理会葛天,让两侧之人将他拖了出去行刑。

原来,海秦欲除葛天久也,当听闻葛天言宝图下落不明之后,忽生反间之计,命铁三找得两份牛皮,寻人缝制针带,并将两份牛皮缝贴其内,一切妥当之后,海秦命铁三将葛天叫至牢房之外,佯装要言及宝图秘密于葛天,有意让勺子等人听见,而后放低声音,引得勺子等人误认为海秦已将宝图之秘窃言于葛天,无意之中为海秦作证。及后,铁三借与葛天饮酒之际,暗中针带互换,将缝制有赝图之针带留于葛天。由于缝制之人手工精湛,葛天竟无法察觉针带之中缝有牛皮,加之有铁三、勺子等人为证,人赃并获,那阿舍对海秦之言已深信不疑,葛天此刻已回天无力。

稍顷,行刑之人归来,将葛天之首级献于那阿舍,那阿舍看葛天满脸秽学,怒目不闭,似为不忍,叹了口气,说了句“自作孽,不可活”后,摆手让下人将葛天之首级带出大厅。

海秦见那阿舍除掉了自己的心腹大患,忖想历经数十年,终归不负师命,当下心安。

只听得那阿舍言道:“海少侠,虽说你恪守了军令状之诺,但你不要忘了,我邀你来此之因。以目下情势,四份宝图,我已得其之二,只要你肯应我寻宝,待事成之后,咱们共享富贵,如何?”

此时,铁三已悄然将所缚海秦之绳索解开,但海秦并不急于抽手,双手佯装被缚如初,铁三趁机将针带放于海秦手中,然后贴近海秦,不让贼人看出破绽。

海秦仰天哈哈大笑:“想让我与你同流合污,当真一枕槐安!那贼,你虽为蛮夷,但久居中土,时沐皇恩,你本应归化大明,安分守己。不料你却勾结倭寇,侵我海疆,杀我百姓,辱我斯文,凡我大明之人,人人得你诛之。今日,我就龚行天罚,取你狗命,以慰被你戕害苍生之在天之灵!”

那阿舍自忖几日以来,为了宝藏之事,自己不惜俯下身段,降格盩厔,刻意迁就海秦,为得是海秦能应下寻宝之事。今见海秦非但不应诺自己,反而出言不逊,不禁盛怒,正欲发作,突然忆及葛天之死,细思之下,始才知是中了海秦反间计谋,不由心如刀绞,眼前一黑,立欲晕倒。

哼哈二将忙将那阿舍扶住,那阿舍勉强坐起,长叹口气,不顾帮主颜面,痛道:“海秦小人,你害得我好苦!”

众贼面面相觑,不明帮主所言之事,只道帮主被海秦骂了几句,便欲昏倒,皆觉帮主之行为匪夷所思,未免小题大做。

海秦见那阿舍神色突变,已知其醒悟错杀了葛天,笑道:“那贼,你疑心太重,诸事只虑自身,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以区区两份假图,换了葛贼之狗命,当真快哉!”

众贼听了海秦之言,方知帮主拿到的是假图,还错杀了葛天,大家又窃窃私语起来,怜惜葛天者、痛恨海秦者、怨恼帮主者、垂涎宝图者,一应皆有。

那阿舍自知以海秦之一力无法周全构陷葛天之计谋,岛中必有内应之人,可海秦刚上岛不过几日,谁会帮他暗行此忤逆帮规之事?

那阿舍正了正衣衫,喝道:“小子,你今日要是说出岛中之细作倒也罢了,倘若不然,我定叫你求生不生,求死不死!”

海秦蔑道:“那贼休出狂言!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岛中被你欺压之人,皆是我之内应。今日,我且看你如何对我?”

那阿舍见海秦不肯说出内应之人,极为恼怒,对铁三喊道:“铁堂主,将海秦押上前来!”随后,瞪了一下旁侧的五色童子,喝道:“给我用上好之酷刑仔细服侍!”

五色童子闻言,见海秦双手被缚,均想应付此小子还不是小菜一碟?于是,五人脸上皆有喜色,蜂拥围了上来。

五色童子本是倭国之人,一母所生,老大年逾而立,最小者不过二十上下。十五多年前,五人因家境拮据,无以果腹,老大便带领四个兄弟出外谋生,无意中加入倭寇行列,沿途骚扰琉球与中土海防,混个饱食。由于五人经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推崇人性本恶之谬义,因此平日劫掠行事,早已屏蔽了良善之心,极尽丑恶之能事,阐全嚚猾之本性。

继后,五人随倭首蹿至钓鱼山,为那阿舍赏识。那阿舍见五人凶狠但并无武功根基,甚为可惜,有意相传毕生所学,以图五人日后为其所用。五人见那阿舍为人疏财,吃喝不愁,于是便留在钓鱼山,跟随那阿舍修习武功,兼事劫掠。

那阿舍见五个顽劣孩童长相极为肖似,旁人无以区分,因而赠五人各着颜色不一之五色衣服,以为识别,并赐五人“五色童子”之号,日后虽然五人已悉过弱冠之年,但五色童子之号却沿袭下来。

五色童子平日得那阿舍悉心调教,武功机巧日臻高强。及至当前,五人机巧已与昔日五大护法之能不相上下,但若论狠毒之心,其五人比五大护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尤以折磨赤手空拳、手无寸铁之妇孺为荣,盖源于其蛇蝎本性,

五年之前,五色童子随那阿舍劫了一艘过往商船,擒获了百余名客商及家眷。五人令下人将船上珠宝洗劫一空后,将百名俘虏手足尽缚,悉数一一扔下海中,自己兄弟则陶然坐于甲板之上,焚香抚琴,酬酢饮酒,眼看百人在海中呼救挣扎,或溺水气窒而死,或被海鱼食咬而亡。五人对百人之哀号状惨不仅无动于衷,反而以挣扎之人活命长短较比赌博,极尽残忍之能。此事之后,五人因而颇得那阿舍赏识,更是飞扬跋扈,遍访天下酷刑,以为己用。因此,凡帮中遇有不肯就范之人、严刑逼问之事,五人必释其所长,全力以赴,常使被逼问之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但求速死。

海秦见五色童子张牙舞爪围了上来,忖到逢此厄境,如若再佯装双手被绑之状,到时必为五人识破而失去攻敌先机。此刻倒不如趁那阿舍不备,擒贼先擒王,拿下那阿舍再说。

海秦趁慢慢走近那阿舍之际,突地双手抽脱绳索,卸解所缚,左手拿住针带,右手取出数针,迎着那阿舍,飞了出去。

那阿舍正自坐观五色童子如何折磨海秦之时,突见海秦解手发针,直取自己而来,当下已然明了海秦之用意,他不及思索海秦如何解缚之详细,“嗖”地从位上飞起,犹如一缕轻烟,不知去向,待海秦再看之时,他又不知从何处落下,稳坐大位之上。

海秦惊骇,心料铁三前日言及那阿舍之隐遁功夫深不可测,今日一见,果然来去自如,避我飞针若踏雪无踪,不同凡响。

那阿舍避开海秦飞针,神色怡然,哼道:“兀那小子,想如此取我性命,当真不自量力!”言罢,瞥了五色童子一眼,说道:“还不速速拿下?!”

五色童子听令,合围住海秦。海秦前有斗败五大护法之阅历,心想五大护法与五色童子师出同门,武功必有相似之处,看此情状,五色童子意欲用“布围”阵法困我,于是海秦不暇思虑,飞身纵起,先立于黄衣童子之肩上,依次轮转于玄、青、红、褐衣童子,游走腾挪,十分自如。

五色童子见海秦已占先机,不由狐疑,自忖海秦如何得知其阵法用意,一时懵了。

那阿舍见海秦一上来就破了五色童子之阵法,突然悟到,必是五大护法围攻海秦之时,显露了此套阵法,因而海秦能轻而易举的揣度出五色童子之用意。由此看来,我以前传授给五大护法之武功招式不可在此复用,必要出其不意,以为取胜之道。

细想之下,那阿舍不禁大声喊道:“五位童儿,快用蟠龙阵法!”

五色童子听令,齐齐扔下手中兵器及背上所负之机巧,倏地散开。海秦见无力可着,纵身落地,仍居于五人包围之内。

这时,黄衣童子蹲地扎下马步,玄衣童子忽然跃起,踩于黄衣童子肩上,黄衣童子肩膀向上一顶,便将玄衣童子用力弹至空中,玄衣童子借力再跃,犹如飞鸟俯食,从空而降,直奔海秦头顶而来。

海秦正要躲避,只见红、褐衣两位童子各自缩成一团,猛一用力,顺着地面,直朝自己翻滚而来。

海秦见状,急于躲开头顶之玄衣童子,双足向后游走,双掌掌心向上击出,与玄衣童子双掌相接,使力一推,将玄衣童子荡了开去。刚撂开玄衣童子之双掌,转眼间红衣、褐衣童子已滚到自己脚下。

海秦只觉双足一紧,不能动弹,俯身再看,已见红衣、褐衣童子两人抱紧海秦之双足,海秦用力挣脱,但无济于事。

此时青衣童子已借黄衣童子之弹力,从空而至,双手扼住海秦之首,海秦大惊之下,暗暗叫苦,心想我双足被困,头顶也无法自顾,当务之急,乃是脱去双足之困,方能游动,然后再思头顶之缚。

想到此处,海秦摸摸针带,欲以针刺红衣、褐衣童子。可惜,一摸之下,带内已无针可取。海秦不假思索,索性扔下针带,双手变掌为刀,力击红衣、褐衣童子之头。红衣、褐衣童子见海秦袭来,也不松手,头顶一偏,避开海秦之手刀,以肩迎上卸力,只听“咔嚓”一声,两人之骨节已被海秦手刀劈断。

两人吃痛之下,心中均想,如若我二人现时放手,海秦双足开得,必如猛虎下山,到时其余三个兄弟必不是他的敌手,我俩且不如死撑到底,以权大局,看海秦如何应付。念思至此,俩人也不喊叫,也不松手,紧紧箍住海秦之双足,力道并不消弱。

海秦见俩厮如此倔强,心有不忍,正自思虑是否再行击打之时,只见余下之黄衣、玄衣童子看红衣、褐衣童子之惨状,已了其想,飞奔至海秦跟前,双双抓住海秦之双手,全身缠绕之上。

此时,海秦之五体已被五色童子尽箍,寸步难行。五人之身压于海秦一体,海秦不胜其力,摇摇欲坠,五色童子见状,五人一齐念头,稍一用劲,海秦站立不稳,轰然倒地,倒地之后,五色童子各执海秦之头、手、足,将海秦身体展开,形成一个“大”字,贴于地面,如若剪纸粘叠于窗纸之上牢固,令海秦周身无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