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地表约一百万米的太空，聚集了超过60%的人造卫星。其中大部分只是安全的通讯和气象卫星，在普通人的认识之中，可能在这个高度之下还有一些监视着他们生活一举一动的间谍卫星。

“它们都是无害的，几乎全部都是对人类有利的。”如此的观念在第一颗卫星升空开始便深植在认识之中，每次抬起头看到群星之中属于卫星的光点时，只有对于科技飞速发展的感叹和对于深空的无穷展望

——如果他们知道，就是如此的低轨道位置，还有威力超越核弹的终极武器，是否还能笑着抬起头仰望夜空？

那是高悬在每一个人头上的达摩利克斯之剑，它的启动，就算是能够谈笑核武器的a级神都会为之色变——不仅仅只是因为来自于人类科技最终极的力量，也是来自于为了获取超越一切的力量而不惜牺牲胞族的人性。而现在，终极的战争机器，来到了被指定的位置。

太阳能帆板转动，它的目标是位于晨昏线之后的某一个人类城市，身着的信号灯有节奏地闪烁着，在群星和大日的光轮之中显得如此地渺小。明明其中没有一个人类，也不会有人能够直视到信号灯的节律，却还是遵从着控制者的命令闪着信号灯——或许这是最后一项，能够证明人类还能够控制得住如此终极的武器的信号。

身处太阳的直射的尾部将发射口上的特制钨棒遮挡，逆光之下只能够看到隐约的轮廓，从控制者到指挥者都不会怀疑，这一根细长的钨棒在重力加速之下，到底蕴藏着如何夸张的威力……甚至还不会产生辐射，极大的威力之下是绝对的清洁。

信号在空间之中传递，接收到人造卫星的电脑中。无他，只有进行发射的命令。计算机经过一系列精妙的校准，卫星透过内部的陀螺仪和外部开始加速的自旋将姿态完全稳定在最佳的发射角度。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接近数万张卫星云图和气象分析被拦截于卫星的数据库，终极武器的电脑透过这些数据完成最后的微调，卫星的姿态也不再发生改变，而是维持着轻微的自旋。

钨棒的末端泛着轻微的文明光火，分明是由文明将其创造，而现在它唯一能做的，则是将其彻底地摧毁，用这来自于百万米之上的“达摩利克斯之剑”。卡扣紧钳在其的末端，随着控制者的信号抵达，终极武器启动的倒数开始运转。

钨棒末端开始伸出用于平衡的稳定尾翼，简单地自动检查测试后确认万无一失，与来自下方的定位舰做出最后的通讯交换，随着倒数计时归零的时刻，紧钳着的卡扣松开，“达摩利克斯之剑”正式挥斩而下！

尾翼让强化钨棒的姿态稳定，受到过特殊处理的钨棒甚至能够抵挡与大气摩擦的千度高温而不产生过大的质量损失，在地球的重力之下向着目标飞去，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

就算是身处晨昏线的人也能够看到这道轨迹的存在，抬起头只是觉得是偶见的流星，甚至会有人对此作出愿许，殊不知如此的流星非但不能够实现愿景，反而会带走万人之命。

一名身着少将军衔正式军服的少年望着逐渐接近的利剑，胸前的奖章随着空气摇动着，他的表情却丝毫不见变化。只需要简单地估算就能够猜到流星的目标正是前方视线尽头的城市，他却对即将葬送十多万人口的灾厄无动于衷……不，或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任何的悲喜，只有不属于外表年岁的深邃蕴藏在其中，就好像驱壳和灵魂完全不是相同的事物。

“达摩利克斯之剑”降下，精确地落在了城市的正中心，一瞬之间爆发了闪耀的火光，冲击波裹挟着尘土将城市完全地笼罩，地面随之剧烈地摇晃，就连少将所站的位置也开始出现轻微地裂痕，随时有塌陷的可能。

城市的楼房被掀开的地面而破碎，人类在如此的打击之下如同尘埃般地渺小，甚至连挣扎都未曾来得及便彻底地消失在波动伸出，或是被冲击震成肉泥；或是被冲击的高温就此化作焦尸；或是落入地表的裂缝之中，不再有归还之日。

末日的图景只是持续了不到分钟，然而如此的波动就算是远隔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地区省会也能够感觉到，一名年轻人从座椅上跌落，挣扎了好久方才爬起，难以置信地望着波动传来的方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分明是天基动能武器才会有的波动和冲击，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不得在座椅上坐正，拨通了桌面上的电话，然而里面传来的只有一串的忙音。咒骂了几句，再度望了那个方向，“或许我现在做出选择，还来得及……我们要面对的敌人，远不止现今看到的那般简单。”

联合吗……

上次做出如此的选择还是近百年前的第二次神灾，如果事情的严重程度未能超越百年前自然是大好事，然而身为一个生意人，未雨绸缪是必备特制，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份。

少将只是稍稍整理了身上的尘土，正了正头戴的军帽，不再将视野与心神放在被彻底摧毁的城市上，转身将要离去。他的身边没有一名的保镖，也没有一名的士兵，就像是一个孤军将士般，背影显得萧瑟，尤其是在他那少年人的体型衬托之下。

红发的青年出现在少将原先所站之处，轻声地鼓掌，面具之下翠绿的眼瞳既是嘲弄也是漠视，对他来说方才消殒的数十万人的生命不过草芥，他会出现在此的目的，正是为了少年。

少将的步伐因此而停滞，却未曾回头：“文曲星君，不知来此地有何贵干？”

“为了一个理想而不惜如此之多无辜的性命，从在北方城市的初步印象你的确是如此的人物，不过就现在来看，你与我们，算得上是同类。”就连你辛辛苦苦培养而出的手下，也是如此，不愧是你。红发青年又补充了一句，随即转向已然是废墟的城市：“为了某种疯狂的想法而不惜一切——哪怕是他人的生命的完全疯狂者，这是你们人类对于神的定义。如果不是你没有神格，我想就差一点你就能够成为我们的同道人。”

“合作是有极限的，而人类也是。”少将将军服礼正，胸前整齐的勋章被他调节得一丝不苟而无懈可击，如同一位有着自傲和荣耀的军人那般，用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无法发出的低沉语气缓缓地开口，“为了这个国家，和生活在这个国家的全部人民，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是必要的恶，你若是认为这点的言语讥讽就能够让我败退，那你大可以就此躺下做上一场轰烈的白日大梦。”

语毕，少将甚至没有任何的招呼，迈开步伐前进，逐渐与红发的青年远离。翠绿的瞳仁倒映着少将远去的背影，面具之下的表情逐渐地狰狞，如果不是良好的遮挡他现在的神态足以止孩童夜啼

一名面无神态的少女凭空走出，青年的神态在见到少女瞬间收敛。

这名看起来还未到中学的少女显然是目睹了城市化为焦土的全程，无波无神的眼瞳泛起了些许的恐惧与不解，望着红发的他。后者只是轻笑，将面具摘下露出俊俏的面庞：“这便是人类的局限性，自身的弱小然他们不得不求助于他力，却又在时时刻刻地想要排挤同类，妄图以一己之力获取全部的成果……当然，或许这位叶少将并不是我所说的那样的人类，在许多地方他与我们并无二致，我很期待一位新的同道人的加入，但是我同时也很期待理想之国的又一个阻挠者。”

胸口上的小鼎型首饰随着他的话语而颤动着，少女并无法理解青年所说，只能机械性地将视线从焦土上移开。

“我知道不论我怎么解释你始终都不能接受如此的现实和我所做出的选择，哪怕北极星将你变成了如此，可你自始至终都还是那个小女孩，我也只是那个冲进火海里的傻蛋……至少这点，绝不会改变。

“哪怕黄金的理想乡，全新的理想之国如愿建立，只要你还是如此，那我便还是那般。”青年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秀发，随即起身，绿叶型的耳坠随着小鼎首饰的摇动而摇动。面具被重新戴上，他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就此离开。

女孩只是麻木地点头，跟在青年的身后远离人类的焦土。明明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此时的他却并未注意到，少女无神的眼瞳中，闪过的一丝截然不同的情绪。

那即是属于她的又是不属于她的感情，无人知晓如此矛盾的存在为何能够在她的体内共存，更不会有人会去尝试深究……毕竟在那一切到来之前，她所要做的仅仅只是听从北极星的智慧和红发青年的叮嘱，除此之外的事物都被也应当被抹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两者和少将的气息彻底远去之时，一直通体金红的大鸟从天穹之中划过，与城市的废墟上盘旋一圈后，口中发出悲伤的低鸣。尾部的羽毛如同飘带般在风中摇动着，洒下一片一片地红灿光辉，将破碎的大地伤痕抚平，却无法将已然逝去的人类与其城市复生。

于空中转身，大鸟化为人形，是一名年轻人模样，与从椅子上跌落的年轻人从气质到外貌一模一样，可以确凿地认为两者是同一。

“终于还是开始了吗……北极星明而黄龙醒，山城破碎而国人隐，万生哀嚎而统御暝；家河依旧在，岁朝不相似啊，不相似啊……”年轻人摇头，转为深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