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危险？”宇凡的语气里满是质问。

姝芩低下头去，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不说话。天使族在遇到危险时都会本能地展开双翼。如果说之前的每一次亲近她都没有感觉过危险，那一定是假的。只是，她会收紧翅膀努力不让它张开。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是没有控制住。

“我有那么可怕吗？”宇凡有些生气地说道，“可怕到能让你觉得危险？”

姝芩抬起头来，看着他淡蓝色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她侧着身子，往前探出脑袋，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眼角。

宇凡原本生气的表情逐渐僵硬，缓和，然后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姝芩。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姝芩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爱过你的。”

宇凡一拳头抡在姝芩的脸旁边的墙壁上，擦着她的脸而过的那阵风使得她的秀发在空中飞舞了两下，而后垂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止要你爱过我，我要你永远爱我。”

姝芩淡淡地笑道：“如果你将我困在这里，对我时而亲热时而粗暴，还要我永远地爱你。对不起宇凡，我做不到。你不如……杀了我吧。”

她又一次让他杀了她。

“我说过了，我把你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宇凡说完，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

有人说，成年恶魔的怀抱是冰冷的，没有感情色彩的，即使是一个恶魔与另一个恶魔亲热，那也是没有温度的。可是姝芩感觉每一次宇凡拥抱住她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他的怀抱很温暖。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的一起一伏，听着他的心跳有力的碰撞着他的胸膛。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伸手想要环抱住他，手却被铁链拽回。“哐啷哐啷”的声音使得抱住她的宇凡动了动，将她抱得更紧。

她只是想要回应他温暖的怀抱，却被这铁链限制住了。而他听到铁链声的第一反应却是以为她要逃，于是将她抱得更紧。

这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以为她不爱他了，所以要将她锁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可是正是那冰冷的铁链，很多时候阻碍了她去爱他。

“宇凡……”姝芩轻声叫他的名字，然后她感觉到他的脸贴紧她的头顶，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说道：“姝芩，我爱你。”

她不是青涩的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这句话并没有打动她。她知道，这只是他温柔的时候。

被困在这里快要一年了。他每天至少要来见她几次，很多时候他对她很温柔。但也有过对她很粗暴的时候。

印象最深刻的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说“你杀了我吧”的时候，也是她被困了两个月的时候。她第一次尝试感应逸轩，她清楚地听见逸轩在心里各种嘲笑羽柔，她知道逸轩和羽柔一定聚在一起开玩笑了。她突然觉得好想念他们，她想要自由，她渴望自由。

想着想着，眼泪就往下掉。

偏偏这个时候，小房间的门开了，刚走进来的宇凡看见她的眼泪，便有些心疼地快步向她走过来，问道：“姝芩，你怎么啦？”

姝芩抬起头，低声说道：“宇凡，你放了我吧。我是一个守护天使，我要去守护凡人。”

“我不要你去守护别人，你是我的。”宇凡冷冷地说道。

姝芩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那片天堂，我真的很想自由自在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果你要一直这样困着我，那你杀了我吧。”

她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小房间。这彻底地激怒了宇凡，他蹲下来，用力地吻住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话。然后他粗暴地撕碎了她那身白衣。

在她的身体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眼前的那一刻，心里的恐惧使得她的翅膀往外展开。她后背的蝴蝶骨用力收紧，这才收回了翅膀。

她不敢在他恶魔的本性面前露出自己的翅膀，她担心会被他一时疯魔失手折断。

尽管她不停地推搡着，不停地挣扎着，宇凡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待她更加粗暴。她越是想要逃，他便越要占有她。他不再是温柔地亲吻她的嘴唇，而是疯狂地噬咬，他将她的嘴唇咬破，她的口中便弥漫着血腥味。然后他又噬咬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尤其是他的恶魔尖牙，在戳进她皮肤里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大声地痛哭着：“宇凡……宇凡不要……疼……好疼……”

宇凡被唤醒一般地停了下来，那颗尖牙上还残留着她的鲜血。

愣愣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姝芩嘴里不停地说着“不要”，他这才注意到他在她的身上留下的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牙印，她白皙的皮肤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过了好久，宇凡才紧紧拥抱住她，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那么粗暴。现在想起来，依然会觉得很痛。后来的他，总是那样性情不定，让她觉得他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可怕。可是每当他让她心碎到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偏偏他又会将她抱紧在怀里，让她再一次原谅他。

那令人畏惧的回忆让她有些颤抖，她在他的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

“下次不准你再说要我杀了你的话。”宇凡低声说道，他的喉结抵在她的额上，说话时就摩擦着她的额头，温暖的气息将她包围。

“好不好？”宇凡又说道。

姝芩听话地点点头。

“乖。”宇凡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怎么了？竟然依恋着眼前的这个恶魔。她只享受着此刻他给她的温柔和美好，却忘了他是让她失去自由的恶魔了吗？

这么想想，姝芩从宇凡的怀里挣扎出来，低着头，说道：“你今天会不会在我这里呆太久了？”

很明显，她的意思就是想赶他走了。

“也是。”宇凡知道她在赶自己走，于是识趣地站起来，转身离开。说实话，他也不想把她逼得太急，还是给她留一些空间比较好。

姝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留了下来。嘴里还弥留着甘露的甜美，身上还残余着他的气息。

她最爱甘露。他还记得。

对于天使而言，通常填饱肚子都是通过摄取日月精华的方法，比如阳光、雨水、雪水，等等。而在各种日月精华中，她最喜欢甘露。

记得有一次，她和他一起在凡间的一个小树林里游玩。

宇凡背靠着一棵树侧坐着闭目休息，姝芩则在附近追赶蝴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觉有些无聊。于是便渐渐向他靠近。

宇凡那时睡得正熟，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看到他安静睡着的样子，姝芩忽然觉得时间很是静好。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嘴角微微扬起，然后稍稍俯下身子，轻轻地在他的侧脸上印下一吻。

感觉到侧脸传来的润润的触感，宇凡便睁开了双眼。姝芩原本还维持着原来俯身的姿势，看到他醒来，有些惊慌地想要站直，谁知宇凡顺势伸手揽下她的腰。于是她便扑倒入他的怀里。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宇凡带着轻微的笑意对姝芩说道。

姝芩慌忙解释道：“没有。哪里有。”

宇凡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亲过的侧脸，故作怪异地说道：“那真是奇怪了，怎么感觉到有东西碰到我的脸？”

“……”姝芩一脸认真地说道，“是甘露啦。”

“甘露？”

她点点头，说道：“嗯嗯，你刚刚睡着的时候甘露滴到了你的脸上。”

“哦。”宇凡装作相信了她的话的样子，然后他转而问她，“那你喜欢喝甘露吗？”

“喜欢啊。我最喜欢甘露了。”姝芩顺口就答道。

宇凡笑了笑，说道：“那你刚刚是想品尝滴在我脸上的甘露，所以才凑过来亲我的吗？”

“……”

“姝芩。”宇凡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姝芩应道。

宇凡笑着低声说道：“甘露和我，你更喜欢哪一个？”

“……”

“告诉我呗。”宇凡继续笑着说。

“我……”姝芩涨红了脸，轻声说道，“都喜欢……”

“那……”宇凡朝她眨眨眼睛，说道，“你会一直保持这种喜欢吗？”

害羞的姝芩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自顾自地转身走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宇凡问这句话是为什么。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大概是害怕他变成成年恶魔后，她不再喜欢他了吧。

可事实是，不管他是像天使一样的幼年恶魔，还是性情暴戾的成年恶魔，她似乎都爱他，甚至爱到不可自拔。天使和恶魔怎么能相爱？并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羽柔的姐姐，茉怜，就是陷于这样的灾难中。她知道自己这样沦陷下去，结果是不会好的。可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不管她再怎么想逃，再怎么想躲，他一来，他一温柔，她便又将自己赤裸裸的心捧出，完整暴露在他的面前。

姝芩又一次抬头望向那小房间的窗户，外面还是飞溅起的火花。正当她安静地闭目想休息一会儿时，忽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姝芩。”

她猛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