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太阳开始西沉，暮色渐渐浓郁时，那山外楼中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便是火树银花直冲天际。
大片大片的斑斓之色在暮色中绽放，然后消失。
叶灼愣愣地望着天上那转瞬即逝的烟花，眼睛一眨不眨。
也不知那烟花放了多久，又碎了几朵，肖纵这才搂住她的肩，将她轻轻摇回神。
肖纵道：“每年七月初一，山外楼便会放这么一场烟花。”
叶灼问道：“为何？”
“七月初一，是吴江的女儿节。”
“什么？”
肖纵不语，只朝着山外楼那方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叫她看过去。
叶灼自然也是看过去了。
此时，那山外楼的顶楼栏杆前，正站着一名膀大腰圆福相脸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摇着蒲扇，正朝着一旁的一群妙龄女子指指点点，面相倒还是和气，只是听不清她到底在对她们说些什么。
叶灼皱了皱眉，“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不需要听清。”肖纵笑道：“看看便好。”
叶灼道：“这不明不白的，看着也不得劲。”
肖纵仍是笑着，揽着她的肩将她引入停在岸前的一艘小小乌篷船里。
待两人坐稳，船夫便自觉地摇起船桨，朝着山外楼划过去。
那船夫倒是个自来热的，见两人上船之后一直不说话，便先开了口：“两位是夫妻吧？”
还不等两人回答，那船夫便好似肯定了一般道：“既然是夫妻，缘何还要来凑这个热闹？”
叶灼不解：“此言何意？为何是夫妻就不能凑这个热闹了？”
那船夫爽朗地笑了笑：“原是外地来的，那便也不奇怪了。”
叶灼被船夫的话说得是一头雾水。
这时，肖纵忽然道：“早听闻吴江女儿节最是热闹，奈何先前一直不赶巧，今日好不容易遇上，便来瞧瞧。”
船家道：“哦？这位公子这次竟是专程前来赶这女儿节的？”
肖纵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那船家闻言只是笑，笑声朗朗，传至整个镜湖。
对于肖纵与船家的对话，叶灼仍然保持着疑惑不解，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而这时，乌篷船已划至山外楼之下。
当肖纵站到山外楼上那层架空的木板上向她伸出手来时，她才堪堪回神，伸手过去由他握着。
“吴江的女儿节最是热闹。尤其是那二八姑娘回眸三笑的瞬间，岸上船上的男子都能炸开锅。”
肖纵在前头说着，叶灼便在后头听着。
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叶灼差不多能知道女儿节是干嘛的了。
“我总算明白方才那个船家的话是为何意了。”叶灼幽幽开口。
肖纵闻言不语，叶灼又继续说道：“你为何要带我来？”
肖纵仍然不答话，只是将她拉着一直往山外楼的楼上走。
一直走到最顶层，他才停了下来。
他放开叶灼的手，走向那支着孔明灯的两名女子，自她们手中接过了火折子与一支笔。
朝叶灼招招手，肖纵道：“灼儿，快来写个愿望。”
“啊？”这一生唤，可算是将她方才的所有猜疑都直接赶跑，“愿望？我写？”
“嗯。”肖纵点点头。
叶灼走过去，看了看红红的孔明灯，道：“能不写吗？”
“嗯？为何？”
“愿望说出来会不灵验，相同的，写出来也不会灵验。”叶灼一本正经地道：“我对着孔明灯默许愿望，然后它就能悄悄的将我的愿望带给诸天仙神。”
“好。”肖纵点点头，然后便握着笔写下了自己与叶灼的名字，然后便同她一起将孔明灯给放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太阳早已藏进了云天之中。
孔明灯随着烛火的燃烧越升越高，叶灼便就望着那盏孔明灯，虔诚地闭上了眼睛，当真是许上了愿望。
但后来肖纵问了她许多次，她都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分。
孔明灯飞远之后，这重头戏便来了。
粗粗算了算，此次参与女儿节择婿的女子一共有十八人。
也就是这十八人，要挨个挨个站在这栏杆前表演个三回眸。
这女子回眸啊，古往今来便是大家最爱谈及的。
古诗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只是一个回眸便将后宫粉黛全都给比下去了，这应该是何等的绝色？
亦或许，其实这个绝色其实本没有多么出尘，不过是恰好那一回眸惊艳了那天下之主，才得以传下这么一句。
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有谁会去考虑那句诗中的绝色到底是多么的倾国倾城。
眼下，所有人在意的，都是这十八个年满十六的芳华少女。
“你觉得那些姑娘长得可好看？”叶灼盯着那楼上的姑娘，用手肘捅了捅肖纵的前胸。
肖纵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好看。”
得了这么个答案，叶灼表示蛮震惊的。
那些个姑娘她可都是近距离观察过的，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倾天下的大美人，却都各有千秋、美艳难挡。
于是，抱以怀疑态度的她又道：“那真话呢？”
“没你好看。”
即便是半开玩笑半认真，这句话也足够叫叶灼羞红脸了。
但害羞只余，叶灼也不忘反驳上那么一两句：“瞎说！”
“天大的冤枉！我怎么会是瞎说呢？”肖纵却好似来劲儿了一般，揪着便不放。
他偏着脸看叶灼，笑吟吟地道：“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虽然长得是普通了些，但我喜欢你啊，所以在我眼中你就是最美的。”
从未见过肖纵如此孩子气的表白，叶灼顿时有些接不上话。
闷着头咬了好半晌的嘴唇，才道：“你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看的。”
肖纵闻言，笑得别提多么爽朗。
虽说先前一直听叶灼将喜欢挂在嘴边，但她都说得太过犀利了些，完全不似今天这般，小女儿家姿态尽显。
然而，肖纵越是笑，叶灼便越是羞。
听不得他得意的笑，叶灼便鼓着腮帮子做凶状，喝道：“不许笑！”
“好霸道啊！笑还不许别人笑了。”肖纵说着，笑得更加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