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势乱
作者:奚奴      更新:2020-06-29 22:14      字数:2156

眼望着时候不早了,年轻的男女在枯树下道了别,本就是为了给雪晴找一个合理身份才相邀出门的二人各自回了府。

厚重的木质食盒在蓬头垢面的丫鬟手中显得有几分滑稽,慕心拿着那闭合的纸伞神色恹恹的慢步跟着。

郡主何时这么好心了,素不相识的乞丐都要养在身边了。

阴雨绵绵的皊州城中,那大战过后的废墟已被清理了个七七八八,不少四散躲藏的民众也回到了家乡,参与了重建。

一座又一座临时的茅草屋被搭起,医馆、染坊、酒坊……皆陆陆续续营起了业。

几个南洺打扮的客商在那茅草搭成的烟花柳巷中流连着,这两国贸易刚刚恢复些许,这胆子大的数人便带着那南洺特有的冷淞茶越了境。

连月的征战,这市场上的冷淞茶早已消耗殆尽,大赚了一笔的众人开始日日窝在这软香红玉之地过起了醉生梦死的日子。

大草屋固然简陋,可这软玉阁小娘子的腰软得紧,身居草屋也胜过这瓦房厅堂。

软玉阁东侧,扭到腰的护院老李正在井边上静坐歇息,靡靡之音阵阵,他如同往常一般起身回了软玉阁。

是那喝酒闹事的醉鬼,老李上前一掌劈晕,那穿着玄黑直缀的男子就这么被扔出了软玉阁。

又是这小子,都来纠缠七八日了,付不起什么银钱也不叫姑娘,只是赖在这软玉阁问别的客人讨酒喝,喝醉了又要闹事,真是个怪人。

怨气连连的老李揉了揉自己仍在酸痛的腰,他心里只盼着,这时候可别出什么大状况,不然他这身板今日也许便得折在这儿了。

西侧被包下数日的草屋中传来了阵阵尖利叫声“杀人了。”老李咬紧牙根,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去。

和他一同直冲进去的,还有软玉阁今日当值的其余五名护卫。

大圆雕花桌上赫然放着那圆滚滚的滴血之物,那横死的富商双目仍睁,翻着三白眼,目睹一切早已吓傻的粉衣女子则抱着那易碎的瓷瓶眼含戒备的望着他们。

软玉阁有人横死,身首分离,甚是血腥,见了热闹的众人总是愿意宣扬一二,南洺茶商身死温柔乡的事当天夜里便传得沸沸扬扬。

饶是这皊州知州夏成仁再想阻拦消息也来不及了。

两国战事刚歇息不久便出了这档子事,反应奇快的夏成仁立马将此事快马密奏了朝廷。

加强城中巡逻,联系南洺客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夏成仁依然没能阻止接二连三出现的各类意外。

不过十日时间,这皊州城已先后有七名南洺客商先后殒命了。

这好不容易和平了几日的皊州城再次陷入了混乱中,那城中剩余的南洺商人坚称这崤东国对南洺人有敌意,否则这好端端怎么无端横死了这些人。

南洺边城的护城卫队更是集结整齐,对这仍泛着焦黑的皊州城虎视眈眈。

在栎阳府逗留了许久的钱天和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了皊州城。

“雪晴,去大厨房要一些小鱼干,记得让厨房的师傅加一点辣椒。”

宛矜玥抱着云媱从屋里走了出来。

雪晴则分明望见,这黑猫在听见小鱼干之时双眼放了一束金光,应声称是的小丫头手脚麻利地去往了大厨房那边。

慕心在那早已无甚绿叶的葡萄架子下静坐着,郡主日益器重这乞儿,自己这个大丫鬟愈发不能近主子身了。

一个不能近主子身的大丫鬟又和院中的洒扫丫头有何分别?

沈昙在前快步走着,苍鸰提着那雕花食盒紧随其后。数日未曾看望妹妹的国师大人带着那上好的酒菜上门赔罪了。

冰塑般的眉眼仿佛遇上了骄阳,沈昙望着那摆弄黑猫的小丫头,面上瞬时堆满了笑容。

“兄长近日未曾来瞧妹妹,不知妹妹可曾气恼?”

“兄长猜猜看咯。”阴阳眼的黑毛球顺势从宛丫头的手中挣脱,它抖了抖毛,舒展了身体,一派慵懒气的进了屋。

“这是念霞酒肆的吃食,听闻府中下人说,妹妹常去此地。”

心下了然的宛矜玥对沈昙依旧笑得俏皮。“那兄长今日得陪我一起用膳。”

她亲昵地挽着沈昙的手,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两人就这么进了屋。

道道菜肴一一陈列,伪装俏皮丫头的宛矜玥心急地拿起竹筷试起了菜。

苍鸰则收起食盒识趣的退了出去。

两人一猫,好不和谐。

一股熟悉的香味传来,是忘尘香,并未察觉到异样的宛丫头自顾自的吃着面前佳肴。

那被香熏得迷糊不已的黑猫则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杂乱的记忆翻滚着,呵欠连连的黑球陷入了沉睡。

没反应?提前服用了解药的沈昙静静观察着面前的小丫头,这香竟然对她没效果?还是说,这香的解药被这丫头拿到了?

压下猜测的银发男子也拿起了竹筷,他品尝着这崤东难得一见的霞西菜,还算正宗,基本还算保留本味。

“兄长有急事得出府一趟。”笑意全无的男子更少了些许耐心,宛矜玥停著抬头之时,回应她的只有那衣摆摩擦的沙沙声。

宛矜玥抬手揉了揉自己因假笑而僵硬的面颊,这沈昙还真以为自己是他那乖顺的妹妹吧,可惜这不会变老的银发老妖就算有妹妹也不可能与自己同龄。

忘尘香并不同于须臾香,云媱前一世也未曾见过此香,对其功效气味一概不知。

此前宛丫头失忆之时,她在金鞭中没有嗅觉,这一次,寄居猫身的她好好吃了一回这忘尘之苦。

她再次回到了崤山,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

八岁的云媱背着一个小竹篓,神色怏怏的在溪边坐着,今日桂嬷嬷说,要不是自己降世,自己的姐姐们根本不会死,自己的母亲也不用面色愁苦。

一个灾星,连和别人说话的资格都无,她望了望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蓝眼睛、高颧骨……明明长相类似,为何唯有自己成了那所谓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