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作者:袂幸      更新:2020-08-11 08:08      字数:2275

“大人。”

郑诚摄修剪花枝的手连顿一下也没有,自然也不曾回头去看竹沥。

底下的侍卫摸不清楚头脑,转过头悄悄看了一眼竹沥,眼下有难以置信的神色,跟了大人这么多年,莺莺燕燕也见了不少,却还没有瞧过这样的绝色。

虽然只是个小姑娘,但是却有一种沉稳的气息,既妖冶又端庄,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可以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会贯通,当真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不过他也不敢多看,就单凭这样的颜色,大人看了是不会有不喜欢的,日后这个人只怕要平步青云,若是知道今儿他在这偷偷瞧了人家半天,大人怕是要把他的眼睛给剜出来。

“大人,那下人就退去了。”

侍卫识相地后退了几步,见郑诚摄没有反应,以为他是默许了,就转身离开,突然听见问话:

“你瞧着这花修剪的怎么样?”

那侍卫知道不是在和他说话,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就在原地站着。

“奴瞧这花本就是供人观赏的娇艳玩意儿,大人这么一修剪反而让它有了几分肃杀之气,娇艳与端庄都在一处体现出来了,大人真是好手法。”

郑诚摄听惯了恭维的话,却也难得遇到这种正中下怀的说法,将剪子的环套在大拇指上转了几转,慢慢转过头去。

“把头抬起来。”

竹沥慢慢将头抬起来,但眼睛却仍旧盯着脚下的地板,一副垂眉低目的模样,叫外人看去了是谦逊守礼,可在郑诚摄眼里看来就是高傲,不屑一顾。

“像,真是像。”

他把手上的剪子扔给侍卫,那人接到了剪子立刻就退了出去,不敢有半分耽搁。

郑诚摄走进,突然捏住她的下巴,逼着竹沥正视自己,

“谁派你来的?”

竹沥心下一凛,自己分明才进入这个府邸,面前的人就算再手眼通天,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此番问话应该是在试探。

竹沥眼波流转,立刻换上了一副娇羞女儿家的模样

“没有人派臣女来,要非说有的话,只能是我那苦命的爹爹见不得女儿受苦,所以才把女儿送到您的面前。”

从前在离归居,戚夫人教了她们许多东西,不只是琴棋书画,更有一些讨人欢心的手段与待人接物的本事。

郑诚摄却不敢大意,立刻传人进来叫人去查清她的底细,自己就坐在床上,任由竹沥跪在那冰凉的地板上。

“叫什么名字?”

“奴贱名不值一提,不过是行走江湖的艺名而已,还请大人赐名。”

郑诚摄看着她的脸,总是可以透过表面看到他想见的那个人,心中也有了主意,

“看你这么随随便便把自己卖了,就叫易得吧。”

易得,懿德,鄢如斯和她讲过的,南越的太后就是懿德太后,懿德二字只是封号,竹沥看他给自己取了这样的名字,心中不免有底了几分。

脸上的表情被郑诚摄看在眼里,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你爹爹死了,你竟然毫不伤心?来了这么久,竟连一滴眼泪也没见你流过。”

说是卖身葬父的姑娘,在她的脸上敬瞧不出半分悲戚,更多的反而是平静。

“也不算是爹爹,只不过是从小被他捡来的,勉强教奴识了些字,可做的也就是些杂耍的行当,奴对这样的人亲近不起来,大人权当看个笑话。”

“你的心倒是狠,不过本官最见不得不孝之人,看见外面那些待卫了吗,把你赏给他们如何?”

这样一张脸长的太过巧妙,总让他感觉有些惴惴不安,还是尽早发落了好。这话出了口之后,房内就是一片寂静,没人再讲什么,郑诚摄似乎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他低下身子去,用食指将竹沥的下巴挑起来。

“哭什么?”

长长的睫毛像两只正在扇动的蝴蝶,竹沥的眼眶微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这幅模样撞到了郑诚摄眼里,心中不由得一震。面对这样一张脸,他还的确无法下狠手去处罚,真是像极了太后年轻时的模样,叫人怎么敢随意玷污。

“把眼泪憋回去,既然你从小就跟着你那爹走江湖,给本官讲讲这大鸢的平民有什么乐趣。”

从前还没有人会在他面前失态,竟然还哭出声音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转移话题。

竹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来,直到入夜了郑诚摄才放人回去,终究是没有碰她。

郑诚摄一直枯坐到半夜,直到有暗谍来上门回复消息。

“大人,已经详细的查过了,那个女人的来历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难道是他飘零孤苦半生,老天爷舍得赐他一个念想?可惜他是一向不信这些神佛的,只能当是个巧合。

“知道了,你下去吧。”

“大人,还有一事。”旁边的侍卫一直犹豫着,要汇报的不是件好事情,说出来恐怕又要遭到责罚。

“你的舌头如果不想要了,自己吃进去就是,何必非要在这里吊本官的胃口。”语气里面已经含了一些不耐烦。

“鄢如寂和鄢如斯今天下午已经在收拾行李,恐怕明日就会来了。”

大人好不容易找了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没成想还是被那两个人给知道了,说是过来借住几天增进情谊,其实就是想亲自过来监视。

何况他们两个住在大人的府邸,大人也不好对他们动手,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来就来吧,两个奶娃娃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冬日里本来是干燥的季节,可在夜里竟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郑诚摄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有睡着,披衣起身去把在窗边的那朵花收了进来。

一朵花在这世上就那么一点容身之地,稍不注意就被这风吹日晒给折弯了腰,又得时时惦记有贼人来偷,可要好好爱护才行。

是夜。

“皇妹怎么这样着急?从前你忘了郑诚摄的存在时,可看不出来你是一个急性子。”

鄢如寂看着那个默默收拾着行李的姑娘,不禁弯了眉眼。

------题外话------

大家保持清醒,郑诚摄是个老男人。反正我写的时候就有点不清醒(????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