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若是被主子给发现了，孩子，你可有想过后果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每一个字里面却都像别了千钧一样。

秦景湛后退一步，掀开那用苏绣缝制的精美衣裳，两个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人磕了一个头，

“晚辈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有后果由我一个人承担，但不会把大人您给说出去，还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陈秉德被这一跪给吓了一大跳，忙忙伸手去扶，可那个少年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公子，这样我可受不起！您的身份尊贵，怎么能向下官下跪？下官答应你就是了，起来，快起来！”

秦景湛的眼神坚定，身上的那一身白衣原本是应当飘逸无双的，却硬生生地被他穿出了易水萧萧的悲凉之感来，身上有着几分少年不应该有的厚重。

陈秉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怕公子牵连，只是公子应当看得出来，主子既然肯让我们认识您，想必日后一定是要对你委以重任的，若是在这种时候触怒了他……，”他的话并没有讲完，但秦景湛明白其中的意思。

少年有些苍白的笑了笑，那苍白并不仅仅是来自于体弱多病的无力，更有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自嘲之感。

“大人恐怕误会了什么，你若是在这上京城中呆上一段时间，便会知道我和长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尴尬地位，也只有皇叔肯费心思栽培我。

我若是仅仅只为了讨皇叔开心，自然是不必趟这趟浑水的，可在我心中，皇叔是君，我是臣，当臣子的应当是要为君主而操心的，否则只顾花言巧语，岂非是佞臣？”

陈秉德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小年纪就看得通透，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来，你先坐下，待我细细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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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晖，新平。

“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皇帝勃然大怒，桌上的桌子被一股脑的给掀到了地上，底下的人却都顾及着不敢去收拾，金銮殿内有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

“大家……”是皇帝身边的内侍。

“大家消消气，奴才立马去把那些管事的人给抓了，好好审审他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语气里头是一如既往的讨好。

可惜老皇帝的心情确实在是乌云密布，听见这种刻意的阿谀奉承之言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叫寡人消气，你可告诉寡人如何一个消气法啊！寡人金口玉言是不错，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加官进爵的事情都要等到秋日的时候再行举办，现在怎么闹得全国上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寡人看只怕就是你们这些身边人给泄露的，待寡人一个一个审了过去，发现是谁都不轻饶，以叛国罪论处！”

底下的内侍和婢女齐刷刷的跪倒了一大片，没有一个敢抬头去看看这头正在发怒的雄狮的。这样的场面不知持续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有些轻快的女音。

“大家今日是为了什么事生气？若是底下奴才侍奉不经心的话，一个一个全都拖板子下去打死就好了，哪里值得大家皱一下眉头？”赶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的女人只有一个戚夫人，不做他想。

话说回来，皇帝对这位夫人也确实是宽容的不得了，都知道夫人和大家私下有那种关系，可后宫嫔妃不也是千千万吗？却没见过有哪一个敢在皇上面前这样放肆的，所以在这些小内侍面前，戚夫人就像是一颗救命稻草。

戚夫人笑意吟吟的到皇帝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替这位眉目之间沟壑已深的君王起了肩膀。

“加官进爵疑似被泄露的消息，臣妾也有所耳闻，本想着要为了您分忧，在暗地里面调查了一番，可没成想这消息倒像是从皇宫里头的某位大人物口里流传出去的，至于具体是谁，臣妾抓到的那个人，嘴巴也严得很……”

话只用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留给别人去猜，只有自己猜出来的信息才是真正有用的，他才会真正的相信。自己若是眼巴巴的把准备好的证据全都给呈上去，难免会叫人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

戚夫人把捏人心的功夫的确是一等一的。老皇帝显然已经顺着她的思路开始思考了起来。戚夫人也并不着急，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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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里的某位有权有势的人物口里流传出去的？当日自己许了爵位之后没有同任何人讲过，玄雾阁那两兄妹自然也不会有这个胆子，何况他们也不是皇宫里的人，这样一一排除下去，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人可疑——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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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想到这里，浑身猛然一颤，戚夫人像是下了一跳的样子，连忙松开了放在老皇帝肩膀上的手：

“可是臣妾捏的力气大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老皇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伸手把戚夫人扶了起来：“你觉得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吗，他做这件事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看似漫不经心的疑问，其实之中暗含了对她的试探。戚夫人心里头跟明镜似的，知道皇上这是上钩了，现在在试探呢。

“大家问的是什么话？谁有没有胆子？做的是什么事情？要的是什么原因啊？”以问句回答问句是最好的办法，此方式屡试不爽。

只见老皇帝眉心稍稍舒展：“没什么，今日一起留下来用晚膳吧，待会儿寡人把老四也给叫过来，你无声无息地照顾了他这么多年，还没有当面谢过。”

两人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假笑，面子上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的。底下伺候的人翘着气氛逐渐有所缓和，连忙抓住机会把金銮殿给收拾了一下，能溜的一溜烟全跑了。

老皇帝和戚夫人就在这种情况下亲热了一回，转眼间天已经黑下来，内侍传膳的声音慢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