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手上用力，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扣住。见她差点滑倒，林渊的眉头马上皱在了一起。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

林嫣靠在林渊肩膀上，全身僵硬着，刚才这一下可给她吓坏了，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脑袋开花，得亏只是虚惊一场。

“下次小心一点。”林渊原本到了喉咙口的一堆话，就这样被她无助的眼神给堵了回去，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就好像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不小心。

“知道啦！”林嫣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适应了海水的温度后，踩在沙子里的感觉还挺舒服，细小的沙子从脚趾间穿梭而过，留下一丝滑溜溜的感觉。

林嫣看着不远处那群赶海的孩子，他们弯着腰在水里摸索着，随便一捧都是一手的收获。这还没多久，每个人脚边的塑料桶里就装满了小鱼小虾还有各种贝壳。

按耐不住内心的新奇，林嫣下定决心也要亲自试一试，她从小还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大海，也没尝试过亲手捞起这些小东西。想必，这种亲自打捞的感觉要比坐在餐厅看着海鲜放在盘子里被端上餐桌要好得多。

“林渊，我们一起去那边吧？”林嫣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群人，“我也想去摸那些小鱼小虾。”

她看着林渊的眼神里满是讨好。民宿房间的床头就摆着一副贝壳拼贴画，贝壳身上自带的纹路清晰可见，即使不加改造，也别有一番韵味，那是大自然的手笔，根本无需过多的装饰。

“好。”林渊答应的干脆果断，他跟紧林嫣，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林嫣一路小跑着扎进了赶海的人堆里，学着他们的样子把裤腿网上提了提，撸起袖子，把手伸进水里，再轻轻塞进沙子中，猛地拿起。可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周围的孩子捧起的是一堆小鱼小虾，又或是碰巧抓住了沙滩上的小螃蟹，可林嫣的手里只有一抔被海水湿润的细沙，顺着她的指间偷偷滑下。

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什么都没剩下。

“林渊，你快来试试，为什么我捞不到那些小东西？我明明看着它们进了我的手掌心。”林嫣反复翻转着自己的手掌，却是想不通为什么其他人一摸一个准，而自己毫无收获。

林渊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反复盯着自己的手，不禁大笑出声，损人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可能，因为你笨——”

“你！”林嫣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捧起一汪水就朝林渊脸上泼去，不过她的手刚举起来，就被林渊一手钳住，动弹不得，手心里的水顺着她和林渊的手臂流进了两人的袖口，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袭来。

“你物理怎么学的？透过水面看到的东西与它的实际位置是有所偏差的，光的折射原理你不明白？”对于林渊来说，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物理小常识，可他高估了林嫣的物理水平。

林嫣听着这个“光的折射”好像挺熟悉，确实是初高中物理的知识点，只可惜，那时候就没学会，现在就更不知道了。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捞到东西？”林嫣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林渊，叉着手站到了他的身后，看他清了清嗓子，宛如讲师授业一般缓缓道来：

“这就和高中物理里面的鱼叉捕鱼问题同一原理，当光从一种介质射入另一种介质时，传播方向会发生改变，从而使光线在不同介质的交界处发生偏折，进而使得鱼的实际位置与我们看到的位置有所偏差。同理，你应该把手轻轻地放到你看到的鱼虾的后方位置，然后趁其不备猛地拿起来，就像这样——”

他边说边盯准了一只正被海浪带上来的小鱼，他把手悄悄地埋在了小鱼身后的沙子里，趁它快接近沙滩的时候连带着手里的沙子一把捧起。那条黑色的小鱼就这样被他圈在了手心里，挣扎着，扭动着尾巴，想要逃跑。

“小伙子，你还蛮厉害的嘛！”旁边一位正在拾贝类的老人家笑着对林渊说到，“我没读过书，你说的道理我没听懂，但抓鱼就是你说的那样哩！手一定要快，要从鱼的后边开始抓，一抓一个准！”

“哪有，还有您厉害，您看您这桶，都快装满了。”林渊指着那老人身边的水桶，里面满是鱼虾，还有扇贝、鲍鱼之类的小东西。

“我就住这儿，天天来，抓的多了，自然就熟了。这儿的海水冬天也不冷，鱼虾就多，家里常吃的就这些，吃不掉的还能拿去卖哩。”那老人站起身，伸手捶了捶腰，身子略有些佝偻，但藏在满头白发下的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嗐，我这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使了，你看这腰，没弯一会儿就不行啦，回去咯，回去咯——”

那老人朝旁边招了招手，喊了一句，一个小男孩拎着自己的水桶趟着水走过来，提起老人的桶。一老一少就这么朝岸边走去，老人佝偻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身旁的男孩不高，提着两个大桶还有些吃力。初升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沙滩上拖曳着两人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看着他们走远，林嫣才转过头来，刚才林渊抓到的小鱼还被困在他的手心里，大概是离水久了，方才还挣扎得厉害的小鱼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

“哥，你把它放了吧，反正我们也没带桶，装不走，干脆让它游回去吧。”林嫣扯了扯林渊的袖口，示意他把手里的鱼放生。

“嗯。”

林渊把手放进水里，那小鱼碰到水立马就缓过劲来，已然不是刚才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摆了摆尾巴就游远了，转瞬消失在新翻的浪花里。

“我们回去吧。”林渊看着林嫣说到。远处的潮水慢慢地上涨，翻起的浪花也更大了些，方才还都是人的沙滩这会儿已经走了大半，他俩身边的那群孩子也早就拎着水桶跑回了镇子。

“好。”林嫣放下袖子，拍了拍手上的沙，走到了沙滩上，穿上了之前脱下的鞋袜。大概是在水里泡的有些久，脚上有些泛白。刚穿上袜子还有些凉，不一会儿就开始发热。

林渊穿上鞋子，把林嫣刚才抓鱼时扯下的围巾重新套在她脖子上，一前一后绕了两圈，再打个结。雪白的毛绒围巾自然垂下。

“小北极熊，这条白围巾真适合你。”林渊笑着指了指林嫣脖子上的围巾，那是今年圣诞节他送给林嫣的圣诞礼物，她很喜欢，这个冬天一直戴着。

林渊脖子上的围巾也是白色，和林嫣的那条是同一系列，林渊买的时候就打算好了，一条送她，一条自己留着。

“大北极熊，你脖子上这条围巾也很适合你哦！”林嫣看着他的围巾，一字一顿地认真说到，冬日的暖阳照在她脸上，微微上翘的嘴角点缀着金色的阳光，格外好看。

“你才是北极熊！”林渊勾了勾嘴角，伸手揉了揉林嫣的头发。她的头发很黑也很软，摸着很舒服。林渊不自觉地多揉了揉，也就揉乱了她早上梳好的丸子头。

“你快住手！”林嫣扭着脑袋想躲开林渊的大手，“啊——我的头发！你能不能不摸我头啊！”

“我可只听说过老虎的屁股不能摸，可没听说过北极熊脑袋不能摸！”林渊哈哈大笑着，并没有松手的意思，按着她的脑袋，看她挥舞着双手却怎么也近不了自己的身。林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开她玩笑，喜欢逗得她一脸欲哭无泪。就好像这件事能让他得到很大的成就感，更甚于实验和竞赛。

俩人打闹着从沙滩的那头跑到了石板路上，光滑的石板一层层铺成台阶的样子，连接着沙滩和马路。

“小心点，手给我！”林渊停下来，伸出自己的手，摆在林嫣面前。

“哦！”林嫣把双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拍在他的手上。这几天好像被人拉着跑习惯了，也就慢慢接受了他牵着自己的手一起走。

两人朝着民宿走去，宽敞的马路上依旧没什么人，偶尔开过一两辆车，也不作停留。穿过前面的一条小路，就到民宿了。林渊和林嫣两人一路聊着天，也没聊出什么内容，无非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

就在两人准备拐进小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喊声。

“两位，留步。”

两人转过头，只见一个手里拿着单反相机的大叔正朝他们跑来，他穿着一身工装服，头上还带着一顶帽檐上翻的牛仔帽，浑身打扮像极了西域沙漠里的独行侠，和这片大海有些不搭调。

“您，有什么事儿吗？”林渊拉着林嫣停下。

“我是来这儿采风的摄影爱好者，平日就爱随便拍拍，大家都叫我白叔。刚才我看这海边景色不错，就想着停车拍几张照，没想到把你俩拍了进去。照片挺好的，我还怪不舍得删掉，就想着来问问你俩。哦你们别担心，我没拍到你俩的脸，只有侧面，照片我也不会拿去展出，就只是个人爱好罢了。你看——”白叔拿起自己的相机，翻着刚才拍的照片，递给林渊。

照片拍的刚好是两人挽着裤腿趟在海水里，林嫣用手捧水准备泼林渊却被他一手钳住那会儿。照片里的两人都穿着厚厚的外套，带着雪白的毛绒围巾，身后是黄色的沙滩，身前是碧蓝色的海水，与头顶深蓝的天空融为一体。

“我看你俩在沙滩边玩闹，还挺默契的。大过年的，怎么没回家？”白叔哈哈一笑，扭头间瞥到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噢，你俩，是来这儿玩的情侣吧？”

“我们…我们不是。他是我…”

林嫣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林渊打断。

“嗯，您真是好眼力。”林渊的脸上带着笑容，刚才的照片他也很喜欢，一切都是想象中该有的样子：蓝天、碧海、冬日，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