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歌十一(2)
作者:宁少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11

拐子的坠子和年轻人的三弦,早已定好。说书的胖子看观众也来的不少了,就跟村长高铜柱说开始吧,村长点了点头 。只见那胖子咚!咚!咚!敲了三声鼓,书场上立刻静了下来。紧接着,那拐子用坠子拉起了河洛大鼓的开始曲,那年轻人用三弦紧跟着一同伴奏。那悠扬、悲惋的坠子声动人心弦,听了使人春心萌动,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在坠子那动情的曲调儿声中,产生了一阵阵羞涩感……

开始曲结束后,那胖子站起来,用沙哑的嗓音高声说:

“我叫魏玉亭,大家都叫我魏胖子,家住在和咱凤凰山搭界的黑山乡。咱们吃的是一河水,种的是一山田。有人说啦!早听说魏玉亭会说书,谁知他长得就是这鳖样儿,胖得跟猪一样。我长得丑俊,与乡亲们没一点儿关系。大家打老远来,是想听我哼几句,又不是来给我找婆家……”

书场上一阵哄笑,观众们都觉得说书的这个胖子非常有趣。

“闲话少说,你们就听我破喉咙烂嗓子地给大家哼起来了……”

坠子、三弦紧跟着合节合拍地伴奏起来……

那胖子嗓音浑厚、字正腔圆地唱起了河洛大鼓书《李豁子离婚》。

大清气数尽,

神州起风云。

辛亥革命春雷震,

出了个革命领袖他叫孙文……

说也神了,那魏胖子不知用了什么魔法,唱了没几句,就把观众们的几根感官神经,一齐调动了起来,使观众们跟着他的每句唱腔,每个动作 ,以及他所精心描绘的人物命运,不停的跳动,时时与观众产生共鸣……

当他唱道:

孙氏女未曾开言珠泪滚,

尊一声县长老大人。

俺婆家姓李娘家姓孙,

离县城二十五里李家村,

我丈夫名叫李豁子,

他今年属狗都四十五春……

唱到动情处,那胖子早已泪珠横流。这时,你在往书场上看吧!那些老婆老太太、婶娘大嫂们,一个个早已泪流满面了。那些大姑娘也早已忍不住以泪洗面,但又怕别人笑话,只得害羞地一个趴在一个的肩膀上,“呼慈”“呼慈”地哭个不停。当观众们正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李豁子出场了。那胖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小粪叉,叉把上挑着个粪箩头,拐拐巴巴而又粗声怪气地唱起来:

李豁子清早起来去拾粪,

呀――哟!依呀哟!

回家来不见俺女人哟

呀哟呀哟依呀哟!

东家找罢西家找,

呀――哟!依呀哟!

张家找罢李家寻啊

呀哟呀哟依呀哟!

全村各家都找遍,

找不见女人不放心哟

呀哟呀哟依呀哟……

观众们又被李豁子那滑稽的惟妙惟肖的动作及唱腔,逗得捧腹大笑。不少观众的眼泪都笑了出来。那魏胖子的唱调儿真是多极了,他一会儿运用的是曲剧调儿,一会儿又是豫剧腔,一会儿唱的是河南坠子,一会儿又采用起了流行歌曲……他能把这几种观众们熟悉而又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恰到好处地糅合进传统的河洛大鼓里,使河洛大鼓这种曲艺艺术,巧妙地得到了升华。这就是民间艺术家――魏玉亭同志,他一个人能把孙氏女、李豁子、县长、警察等几个角色表演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此时此刻,观众们个个都感到我们的魏玉亭同志,黑得有趣,胖的可爱……

当他唱道:

……

气得我李豁子跺跺脚……

他在拐拐巴巴学拐子李豁子跺脚时,真就一下子?坐在地上,引得几个小伙子慌忙跑上去把他扶起……

最后,魏玉亭用洪亮的唱腔唱道:

这真是一个喜来一个恨,

当官难称万民心,

唱到这里算一段,

书名就叫《李豁子离婚》

嗯――嗯――嗯――嗯――嗯……

那洪亮的嗓音,优美的唱腔,再次赢得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

这段《李豁子离婚》在观众们的惋惜中唱完了,我们的魏玉亭同志,边擦汗边喘着粗气说:“真累得像驴拉磨一样……”观众们又是一阵哄笑……

当我们的魏玉亭同志稍作歇息,坐下来喝茶的功夫,村长高铜柱见缝插针地站在了台子上。他兴高采烈地喊:

“魏老师说的好不好?”

“好……”观众们异口同声。

“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我们的魏老师送给了我们最美的艺术享受!”

掌声!书场上再次响起一阵排山倒海似的掌声……

我们的艺术家,立即不失礼节地站了起来,他边拍手边说:

“谢谢大家的厚爱!谢谢大家的厚爱!”

接着,高村长又兴奋地说: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已经和杏花沟、李家庄、张家坑三个村民组的组长商量好啦,我们邻近的四个村,每村说五场,要魏老师把他的拿手大书〈包公奇案〉一股劲给我们说完,让咱们老百姓好好过过听书瘾。大家说好不好?”

“?!”书场上立即爆发出一阵青年男女的喝彩声……

“下面,请魏老师继续为我们演唱他的大本书 〈包公奇案〉,请大家热烈欢迎!”

一阵热烈的掌声,再次从书场上响起……

……就这样,高家坡一带的村民们,带着高品位的艺术享受,欣赏完了为时二十天的那部大书《包公奇案》,他们的心里真是快活极了……

又有谁知道,这乡村书场,给那青年男女的谈情说爱,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在这短短的二十几天里,附近村庄的七八对儿青年男女,谈成了恋爱。那些小伙子们听从了女朋友出的主意,纷纷托媒人向女方的父母求婚说媒,女方爹妈应允的,他们就双双对对地出入在男女双方家,两家人皆大欢喜;个别女方家长死活不同意,这些恋人们一夜之间就双双远走高飞,使这些女方家长们后悔莫及……

说书人魏玉亭走后不久,高家坡村来了一位须发花白的算卦先生,李秋菊忽然心血来潮,偷偷地给她的男人高银柱算了一卦,看看他的命运如何。她报出了男人的生辰八字,那白胡子老头闭目掐指,口中念念有词地掐算了好大一会儿,竟惋惜的说:

“你男人才高福浅,恐怕这一辈子都吃不上公家饭呀……”

李秋菊听后很不服气:俺男人才华出众,品行优异,我就不信他考不上公办……

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使李秋菊简直认为,那个算卦的白胡子老头儿就是一个神仙。要不,他何以料事如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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