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歌十四(4)
作者:宁少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19

烟苗全部下结束后,高家坡的烟农们,在技术员小李的催促指导下,人喊牛叫地又犁耙起烟田来。技术员交代,烟田不能施碳铵、尿素之类的高氮肥,最好多上些油饼、复合肥,那样烟叶成熟时落黄好,便于烘烤出质量高色泽好的优质烟叶。

整理烟田时,村民们先把烟田深耕细耙一遍,然后再冲成三尺宽左右的一条条垄沟,最后再用锄头把沟里边的细土扒到垄面上,这样移栽烟苗时,既保肥又好栽。从犁耙烟地到“烟田起垄”,高家坡人男呼女叫的整整忙乎了十来天。嗬!真是力没白出,汗不白流,那一岭岭一洼洼的烟田,一条条垄沟平行整齐,顺着山势沿坡盘绕,看起来十分美观。

苗圃烟田搞结束后,凤凰山乡的那些张狂着栽培黑木耳的农户,又跑到乡信用社贷了款。

为了帮助农民们脱贫致富,县里指示,凡是农民搞发展项目的,乡级农村信用社,必须保障农民们的贷款需求。无论你是种烟,或是栽培木耳,还是发展养殖业,都能如愿贷到所需款项。这对山民们来说,无异于久旱的禾苗喜得甘露,他们怎不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呢?

那些栽培黑木耳的农户贷到款后,由乡村两级政府负责,按各户所需数目,到县林业局办理了木耳杆儿采伐许可证。接着,村民们就纷纷掂上斧头提着锯,到自家的自留坡上砍伐起来。木耳这种东西主贵,木耳杆儿所需的木材,必须是纯栎木,别的树种菌种点上后,根本不会出菌或者很少出菌。根据气候,过不了几天,就该点种木耳菌种了,村民们开始加班加点起来。

一旦找到了抓钱的门路,秋菊嫂更是情绪激昂,冲锋在前。她今年计划栽培两架黑木耳,共需二百根木杆儿。这天吃过早饭,秋菊嫂就提着手锯和斧头,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四里外自家的林坡――“野猪沟”走去。这条弯弯曲曲的山路早已被杂草荆棘所淹没,酸枣刺和树枝时不时挡住她的去路,挂扯住她的衣服,使她无法前行。

半个小时后,秋菊嫂终于进入“野猪沟”自家的栎木林坡,她在自家林坡里,挑拣着那些胳膊粗细的树木,挥斧拉锯砍伐起来。她知道自家的条件,自己一个人要干别人家几个人的活,她不得不像一头负重的老黄牛,丝毫不敢松懈地奋蹄前行,一会功夫,她便通身出水,汗遮双眼了。她用沾满灰土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又开始挥锯舞斧大干起来。晌午时分,她已经锯掉了七八十根木杆儿,尽管她又累又饿,可她的心里甜滋滋地充满了希望。

实在累得不行,她就坐在木杆儿上歇息起来。她准备稍作歇息后,再砍伐一二十根,挤够整一百根再回家,这是她对自己严格的要求,许多时候,秋菊嫂就是这样苛刻地要求自己的,要不,自己很难完成自家那繁重的劳动任务。

歇息过后,秋菊嫂正集中精力锯木杆儿,她还没锯到十根,忽然听到身子上边呼呼啦啦几声响,她抬头一看,立时吓得目瞪口呆,只见一头土灰色的大野猪,呲着一对大獠牙正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呢。秋菊嫂惊慌失措地扔掉手锯和斧头,扭头就跑,她一口气跑出树林,惊慌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并没见那头吓人的家伙跟上来。人都说野猪是大山里的义侠,很讲义气,你不犯它,它是绝不会主动攻击你的;但你要企图猎杀它 ,它若逮着了你,非把你撕扯成碎片不可。

秋菊嫂见凶神恶煞似的大野猪没有追赶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并不敢多做停留,继续一路小跑朝家赶去。

下午,秋菊嫂吓得没敢再进树林。放着火烧眉毛的重要事不能去做,秋菊嫂急的上窜下蹦,心焦火燎。次日,她又一次斗胆进了树林。还好,那个庞然凶兽没在出现。尽管如此,秋菊嫂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她在砍伐树木时,时不时抬头看看,唯恐那个凶猛的怪物再次光临。临近这天的中午,秋菊嫂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砍伐任务。这二百根木耳杆儿,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劳力,仅用两晌功夫也难完成,可秋菊嫂出奇地完成了。晌午十分,秋菊嫂用山藤条捆了四五根,背着回家去了。

这天下午,秋菊嫂又一个人沿着这条又陡又滑的羊肠小路,到“野猪沟”去背运木杆儿,她整整背运了六趟,也就是说,她一个下午整整负重行走了四五十里呀?

秋菊嫂就是常常这样超负荷地劳作着,才把自己这个负担沉重的家支撑了起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她又和高老师及孩子们一起,把自己黑汁白汗背运剩下的木耳杆儿,从几里外的栎树林里沉重地背了回来。这时,秋菊嫂的腰疼得几乎直不起来了。

当秋菊嫂腰酸背痛地睡了一夜,乏累稍稍消退些后,她又硬撑着到北沟底点种菌种去了。

点种木耳菌种时,男人和孩子们都开学走了,秋菊嫂又成了光杆司令。点种木耳菌种时 ,一根木耳杆儿上大约要点种六十窝,这二百多根木耳杆儿,秋菊嫂就得用尖嘴铁锤,在坚硬的木耳杆儿上挖出一万多个小洞,这些活不知还得多少天才能干完。唉!早晚都是恁些活,早做晚不做,做一点少一点。秋菊嫂一到木耳场,就和村里人一样,马不停蹄的大干起来。这几天,乡里派出专业技术员,临场指导着村民们的黑木耳栽培技术……

就在她点种木耳菌种的那几天,秋菊嫂家的那群牛是和其他两家“合群”轮流放的。可就是在放“合群”牛时,一个人放着十几头牛,秋菊嫂再也不敢捎带着做地里的庄稼活了。秋菊嫂尽管是一个既麻利又能干的女人,她家的木耳菌种,她一个人起五更打黄昏整整点种了四天。等她把所有点满菌种的木耳杆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平地上,三十多岁的秋菊嫂,一坐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唉!明天还得担水泼浇这些木耳杆儿,那可咋办呀?秋菊嫂觉着自己真要累趴下了。

筋疲力尽的秋菊嫂,独自一人一直在木耳场里坐到昏天地黑。唉!自己的日子还得自己过。秋菊嫂觉着自己稍微缓过点劲儿来,这才勉强支撑着爬起来,向村子里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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