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生小分队走后，张银成突然惶恐不安起来，三天，自己只有三天期限呀？这三天里自己还讨不回一个“说法”，那他媳妇只有任人宰割了……张银成再也无心睡觉，他半夜三更地去找支书“高青天”，不料高支书阑尾炎病犯了，一个月前就到县城住院去了，听说手术后刀口感染，至今还没出院，他的媳妇也在医院侍候他，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无奈，张银成只得去找新村长高双河，高双河推推辞辞、极不耐烦地开了门，他含含糊糊地说：

“今年咱杏花沟行政村的准生指标是人家乡政府和计生所给定的，人家定给谁就是谁。因为在这节骨眼上，高支书偏偏就生病住院了，像计划生育这样重要的大事，我一个新上任的村长咋能做得了主，只有由乡里决定吧。”

“村长你知道咱杏花沟大队的二胎指标都分给谁了吗？”张银成有些发起急来。

新村长高双河不紧不慢地说：

“不清楚。既然由乡里定，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打听。”

张银成有些失望地离开了新村长家。回到家里，张银成的心里更加烦躁不安起来，他决定再到乡里去打问，是死是活自己得弄个明白。说去就去，张银成鸡没叫就翻山越岭朝凤凰山街走去……

张银成摸黑爬坡趟河几十里来到凤凰山乡街上时，天刚麻麻亮，他硬着头皮等到乡政府上班。乡政府和计生所的值班人员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计划生育准生指标的人数确实是县乡两级计生部门定的，但你们杏花沟行政村的具体准生对象是你们杏花沟村委定的。对于准生对象，乡政府和计生所是有严格条件的。

张银成问：“都有啥条件？”

乡计生所宋所长有条有理地讲解道：

“根据咱凤凰山乡人口少、山地面积广、劳动繁重这一实际情况，上级政府对我们深山区放宽计生政策，允许生养二胎，县计生委给咱山区乡定的出生率是千分之十三。关于第一胎，乡里规定，结婚时间不够一年的不发准生证，具体到各行政村，凡是婚龄满一年的对象，一般都是按育龄妇女的年龄大小排先后顺序的，年龄越大越优先；至于第二胎，乡里决定第一个孩子必须年满七周岁的育龄夫妇才有资格领取二胎准生证，但具体到各行政村，由于在第一个孩子年满七周岁年龄段的育龄妇女很多，僧多粥少，一般也是按照育龄妇女的年龄大小排先后，在同等条件下一胎孩子年龄大的或者是女孩的优先。乡委乡政府要求各行政村在决定准生对象时必须做到公平、公正、公开，难道你们行政村没有开村、组干部会议研究？”

听了计生所宋所长的一番话，张银成的心里总算有了底，他又向宋所长询问他们这次杏花沟行政村的准生对象名单，宋所长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杏花沟行政村一、二胎准生对象的名单全都抄写下来给了他。张银成看过后只气得七窍生烟，只见全杏花沟行政村的八个一胎对象和五个二胎对象中，高双河的儿子、侄儿、侄女、外甥就占了七个，他要回去质问新村长高双河，杏花沟村委制定的准生对象的条件是什么？凭什么他的外甥刚结婚三个月就有资格分到一胎准生证？他的侄儿高振龙第一个孩子才两岁就分到了二胎准生证？难道杏花沟村委是他高双河家开的吗？

张银成怒气冲冲地回到高家坡，已是夜里九点多钟了。他怒气不息地来到新村长高双河家，强压怒火质问高双河：

“高村长？今个你给我说清楚，咱杏花沟行政村的准生对象究竟是乡里定的还是村里定的？咱杏花沟大队制定的准生对象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高双河一见张银成来者不善，就霸气十足地说：

“你张银成耍的不小，难道村委研究决定的事儿，还要一项一项向你汇报不成？你是玉皇大帝呀还是东海龙王？实话告诉你，今年的准生对象就是咱杏花沟村委一个一个定下来的，就没定你张银成，你能咋着？我看你张银成能不能蹦到天上去？”

“你……你高双河真是欺人太甚……”张银成的心中怒火一下喷了出来，“我……我……我非到县上告你不可……凭什么你的外甥刚结婚仨月就能办一胎准生证？你的侄儿高振龙的孩子刚两岁就有资格发到二胎准生证……杏花沟村委是你一家的吗？”

张银成扬言要告他，新村长高双河有些发慌，他结结巴巴地说：

“银……银成，都怪我刚才态度不好，惹你生气了。咱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会害谁呀？你看今年的准生对象名单已经报上去了，不好再更改，到明年我一定给老弟你争取一个准生名额，保证让你一分钱不花，老哥说到做到。就这样定吧老弟？”

“谁信你那一套……”张银成火冒三丈地离开了高双河家……

一见张银成这家伙软硬不吃，新村长一下慌了神儿。原来，十天前乡里开村长会给各个行政村分发准生指标时，正好赶上高支书生病住院，新村长高双河心中暗喜：我何不利用这大好机会给自己的亲戚朋友办点好事呢，也好让自己大捞一把呢？常言说“谁掌刀子谁杀人”，“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回到家里的当晚，新村长高双河悄悄通知自己的亲信到自家召开了个秘密会议，他让这些处于育龄阶段的亲信们快速行动，争取在二杆子高铜柱出院前办好各自的准生手续，好顺水推舟地卖给这些“功臣”们一些人情。高双河神秘地对这些亲信们说：“你们也知道，这批准生对象你们谁也不够条件，这是我趁着二杆子高铜柱住院不在家，硬从王乡长那里争来的。天下没有白吃的酒宴，咱们只有破费一点了。要是让你们按硬条件死等，你们有的人家恐怕要再等十年八年才能发到准生指标。你们谁家如果愿意的话，每家出八百块钱，让我到乡里把你们的一切准生手续跑通办成，谁家要不愿意，也就算了。咱们能来到一块就都不是外人，出去以后谁也不能走漏风声……”

参加秘密会议的人员全都愿意破小费而捡大便宜。

第二天傍晚，新村长高双河就收齐了这笔上万元的意外之财。他给自己留下五千四百元，其余的他送给乡长王春来三千，乡计生所李主任两千，于是，这两位头头便让新村长心想事成了。

在具体办理准生手续时，高双河发现这些人的准生条件大部分都不够格儿，甚至相差很远，可谁知新村长神通广大，身份证他高村长伪造不来，但凭着自己与乡派出所的关系，户口本他倒是能想咋填就咋填。比如他的侄儿高振龙家那个两岁男孩远远不够发二胎准生证的资格，新村长高双河就在派出所的户口底册及户口本上，一家伙给这个小家伙儿添大了六岁，一下给他侄儿的准生条件添够了格儿……这些如果让上级有关单位查出来，可属违法呀！高村长再霸气，他也不能不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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