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了抱怀中金枕，与九皇子互视，双双入殿。眸光微抬，瞧见皇上右手下方搁着四只礼盒，大小高矮不一。

皇上依旧端坐龙椅，只是神情显露疲惫。玉贵妃伴在身旁，手执羽扇为他轻扇。余风拂过她的鬓角，发丝轻扬。

我与九皇子跪地行礼。皇上龙手轻挥，淡淡说道，“起来吧。”一听此话，我心凉半截。如此无趣，怕是前头四样寿礼不合心意！

皇上对九皇子捧在手里的精致盒子兴趣不大，目光落放在我怀里、用丝绸包裹的枕头上，问，“所抱何物？”

我于心告诉自己莫慌，精心准备这样久，错不了的！“回父皇的话，是孩儿亲手制作的寿礼。”莞尔，不急不燥。

“亲手制作”四字令他眸光微亮，口气仍淡，“打开瞧瞧。”

“是”随丝绸缓慢撤去，金枕呈现眼前。殿内红烛颇多，烛光一照金泽闪闪。双手捧枕，举足上前，恭敬捧献。

他接过，一面打量金枕、一面问道，“为何送此？”

“回父皇，宫中奇珍异宝甚多，有何宝物是父皇未拥有见过的。故尔，夫君与孩儿亲手制作寿礼献于父皇。”回答同时捎上九皇子，因他对九皇子的寿礼兴趣不大。说罢微顿，续，“孩儿将‘蚕砂’、‘薰衣草’与‘决明子’放入枕中做枕芯。‘薰衣草’清香宜人，有一定宁神镇静、安抚情绪的作用；‘蚕砂’、‘决明子’可清肝明目，利于身体健康。父皇每日为国事操劳，孩儿望父皇夜晚歇息时可放松身心睡个好觉，滋养白日里辛劳疲乏的神经与头脑。孩儿望父皇操劳之余能够劳益结合，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父皇健康长寿，才是国家之福、儿女之福、百姓之福！”

长串说罢，皇上、玉贵妃均未有反应。我因垂眸，故尔瞧不见二人是何表情。一颗心紧张提吊，将自己所讲于心中复过一遍……口气，语速与用词均无错。

殿中安静短暂，闻皇上唤道，“苍烈，将你的寿礼呈上来。”声音微有轻颤。

“是”九皇子双手捧献，待他接过后退回我身旁。

抬眸偷瞧，只见皇上将“念珠”取出托于掌心，嘴角含笑，连连点首。眸光转向玉贵妃，玉贵妃眉眼间蕴满笑意。未语，以眼神将我夸赞。见状，我放了心，无声舒出口气，“呼……”

皇上右手执“念珠”，左手抚金枕，对我二人感言，“朕的儿女之中只有你二人上心了。”看我，“陶儿，你是儿女中第一个对朕讲这些话的人。”语毕，喜悦失落并存，“每年寿诞，朕要的并非那一件件华而不实的寿礼，无非是想要儿女的一份孝心呀。这么些年了……”至此未再讲下去，然而我明白他对之前献礼的四对伤心、失望。这么些年，至我这里才如愿以偿。

殿内再次静下，唯有皇上拨动“念珠”与抚摸金枕之声。我与九皇子理智的选择沉默不语，双双颔首垂眸。此时，无声更似有声！

皇上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我等静静相陪……

静默良久，闻玉贵妃柔声相唤，“皇上，时候已不早，该歇息了。”

“嗯”皇上低应，声音含着一丝沙哑。

“苍烈、陶儿，你二人也退下吧。”玉贵妃。

“是”同应，双膝跪地，给他二人磕头。起身，躬身后退几步，继而转身、直身，离去。

离开“乾清殿”，我才敢叹息出声，“唉……”不论帝王或百姓，做长辈的其实无太多要求，儿女孝敬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礼物。旁的，均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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