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进食、又逢初醒，故尔小厨房将清粥熬的较烂，以便消化。食过粥，空瘪瘪的胃暖起来，舒服多了。

间隔半个时辰，饮下药汁。香儿扶我躺下，落坐床边守着我。

连睡多日，睡不着，平躺仰望幔帐。眼睛累了，阖目调歇；歇后续望，反复……

九皇子回来后一直看书。诺大寝室，我不言、香儿不语、他矣无声，只闻书页翻动。

寝时，他终不再看书，由香儿服侍洗漱。香儿退；他吹熄烛火，躺上床榻。

并肩而躺，靠的这样近，离的那么远。自我醒来，我二人之间全无半字交谈，他甚至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无声叹，‘唉……’张开双目，侧首望着近在咫尺的侧容，声音沙哑，“夫君，不论你是否相信、我都要说。那日晕倒在母妃宫外，我不是有意的，也从未想过惹事生非。事情发展至此，我很抱歉。”说罢，翻身侧躺以背示他。解释过了，信不信由他，我未撒谎。

没了声音，寝内重回沉静。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呼吸的快慢也不曾改变。

不指望他能给予回应，心中早有这样的准备，然而他真不声不响我心里还是难受了。整件事算起来，我的确有一定责任，不该心不在焉梳掉他的头发。然，他就一点错误也没有吗？

纤指咬在唇间，拉高薄被盖住嘴唇。玉贵妃怪我、他也怪我，鼻酸、眼痛，委屈的想哭！

炎夏晚风温热燥人，透过敞开之窗徐徐入室。本该热的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我却浑身发冷。禁不住将薄被再次高提至鼻梁处，身蜷起。

一整夜都未得到九皇子的回复。翌日，他不理我、不看我，用过早膳便坐在案桌后看书，一看又是一日。

今乃八月二日，我十六岁的生辰。晚膳时香儿为我煮了一碗“寿面”，我一面吃、眼泪一面掉进碗里。人在生病时总显得脆弱，我流泪不止，惹得她也随之掉泪。

过去的十五年，每至生辰爹娘均会为我热闹操办，每一年我都过的很快乐。今，我成人了，爹爹受伤在外，没有爹娘、没有热闹生辰宴，只有冷清。嫁入皇室，我一点也不快乐！

★

六日后，精神恢复，病躯养好。

皇上每日午后均会去“怡心殿”批阅奏折或看书，我事先打听好，此时皇上已批阅过奏折，正在看书。逮住此机，独自一人离开“朝华宫”。

于“怡心殿”外等候通传……不多时，汪全回，引我入殿。

汪全退下。我定足于距龙案一丈远处，跪，伏身叩礼，“孩儿给父皇请安，父皇福寿安康！”

皇上放下手里的书，平和问道，“身子调养好了？”

“回父皇的话，调养好了。谢父皇关心。”直起些身子。

“大病初愈，起来吧。”

“谢父皇。”起身。而后复又跪下，磕一个头，半伏身子言道，“孩儿特来向父皇请罪，请父皇责罚孩儿。”

“为何？”

“孩儿鲁莽、处事不周，不仅损伤了夫君的发丝，更惹父皇生气、母妃担忧。孩儿不孝，有罪！”说着，伏低身子磕头。

“怡心殿”中回荡着我的余音，渐渐地从真实赴向缥缈。今日来“怡心殿”一则向他请罪；二则试一试，看看能否劝他回心转意，从而撤去对九皇子的处罚。

他未即言，顿了顿，缓缓问道，“苍烈如此待你，怨他吗？”

睫毛轻颤，直起些身子。无过多思考，选择如实回答，“孩儿起初怨过夫君，后一想便不怨了。若非孩儿不懂轻重惹怒夫君，夫君矣不会一怒之下对孩儿做出处罚。”

听罢，他低低一叹，未语。

未怒、未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当下续言，“夫君一直将父皇的教诲谨记于心不敢忘记，绝无违背父皇之意。此事因孩儿起，还望父皇能原谅夫君，还夫君自由。”唉，若他可原谅九皇子，我不怕再受一次惩罚。他原谅了，玉贵妃那里我也好有个交待。

“苍烈在做什么？”话锋突地一转。

我怔住，脑筋飞快转动思索此问何意。用时极短，回道，“夫君懊悔，思过。”他这是在拭探九皇子有没有听他话，矣验证我方才所讲是否撒谎！额头微渗薄汗，幸好我的反应够快，否则前功尽弃！

“成亲至今，苍烈待你如何？”

一问接一问，一问赛一问！此问将我问住，张了张唇瓣愣是无法回答。若实讲，怕是又会触龙怒；若虚讲，又显得太过虚伪。九皇子对我体罚，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前思后想……哑然片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磕磕绊绊在所难免，人均是在相处中对彼此产生了解，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相信在父皇慈训下夫君的暴脾气会日渐收敛，从而成长为国之栋梁，替父皇分忧解愁。”语毕，将所讲于心自过一遍，没有问题。

后半段说进他心坎里，殿内气氛一下子松缓开来。恨铁不成钢，他是希望九皇子能有一番作为的，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难得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能有这样的见解。”感慨，“别跪着了，起来吧。”

他未讲是否原谅九皇子，但我琢磨着八/九不离十了。故尔谢恩，站起。

汪全入殿，与他耳语。他点了下头，汪全退下。

见状，我晓得他有国事要操劳了，便道，“孩儿先行告退。”

“去吧。”

退出“怡心殿”，我忽地忆起他未对我做出处罚，这是不是代表……不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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