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菊殇(33)
作者:PS忘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907

何以为爱?

不死不休。

何以为恨?

疯癫成狂。

诅由人生,

咒有心定。

恨由爱衍,

怨随天灭。

生死轮回,

请君来偿。

……

究竟是多深的爱,才能够让恨刻骨铭心到了情愿让两个人双双至死方休,任那诅咒毁灭了自己呕心沥血追求的东西?

若是真的相爱,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东西凌驾在爱情之上?

若是不曾爱得那么深,又为什么可以用整个帝国来为自己的爱情陪葬?

半神族逆耳米珥黛,寓意为神和人的后裔,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而追求永生并且为自己取名为未亡人的强大帝王,一手创建了逆耳米珥黛帝国,被奉为阿吉涅帝王,迎娶了大将军瞬乌为帝后,将帝国交给他后继续去追求永生的存在,最终通过神的考验,得偿所愿,却因为他的冷落和瞬乌的野心勃勃,未亡人被自己的帝后背叛,下毒之后抛沉入海,最终,被仇恨蒙蔽了心灵的阿吉涅帝王用自己一半的身体和灵魂制造了六件灵器匿名献给帝后瞬乌。

而这六件灵器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可怕的诅咒!

未亡人和瞬乌的悲剧最终覆灭了整个逆尔米珥黛帝国,一切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惟有那六件灵器流传于世。

六件灵器流传至了世界各地,单独使用的时候,它们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只是,当其中两件或者两件以上的灵器相遇时,如果他们的持有者对于对方是存在爱慕之心的,那么,诅咒就会发动……

这些,都是当日亡羁讲述百里梦鄢和司浅旭听的。

如今,他们却在亡羁的梦境里,将这些告诉给过去的他,以及他的爱人炙双祭。

真想是被诅咒了的循环……

术士先生和历史研究者先生真的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夏日明媚的阳光被窗外的紫竹丛遮挡下来,从缝隙之间泄漏出了斑点的光影落到了雕花的窗栏上,蝉鸣的声音在书房死一般的静寂之中显得格外刺耳,“知了知了”得让人心烦。

雍沉血半卧在龙凤绣纹美人榻上,单手托住头,散落下来的墨色长发在他雍容华贵的容颜上投射下大片大片晦暗的阴影,笼罩了所有的神色。

身侧一身墨绿衣衫的炙双祭垂头看着手中的折扇,温润如玉的绝美面容上没有了一贯温柔的笑意,色如晕墨的杏眸里弥漫着满满的迷离,苍茫了一切的情绪。

孙雷磨娑着自己的青铜剑,时不时抬头看着两个好友,欲言又止,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六件灵器?”许久,炙双祭才轻轻开口,平稳的语调,仿佛方才听到的没有在他的心里泛起半点涟漪。

百里梦鄢没有看他,目光有些虚无,漂亮阴柔的容颜少了一分冰冷,多了一分阴郁,语气淡漠:“漠命剑,炽魂鞭,天罡令,锁灵扣,天丝结,星六坠。”

“炽魂鞭……漠命剑……”红衣竹妖呢喃着,语气有些恍然。

“你们不知道?”司浅旭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们。

炙双祭和雍沉血齐齐摇了摇头。

“我们是无意之中得到漠命剑的,它被人封印在一个墓穴里,我和沉血不小心闯了进去,被剑袭击,我不得已才收服了它,成为它的主人,然后就听到那首歌谣了。当时我和沉血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后来身边发生了很多莫明其妙的事情,我们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开始着手调查,”炙双祭一点一点娓娓道来,温润的神色中多了一抹凝重和愧疚,“但是一直没有什么线索,半年前偶然来人界的时候,我们因缘巧合之下遇见一位久居在凡间的故友,他听了之后,立刻就告诉我们,这是一个诅咒,不过仅仅只说了这个,他就被漠命剑穿透了心脉……”

雍沉血阖上眼帘,掩尽了其中的神色。

百里梦鄢和司浅旭赫然一惊。

“漠命剑?!”

“怎么会这样?”

竹妖男子流露出一抹苦笑,“实不相瞒,漠命剑本就是极凶的嗜血之物,所以才会被封印起来,我虽是作了它的主人,却并没有完全将它收服,在融合期的时候因为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才和沉血来到人界,没想到竟是害了别人……”

炙双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百里梦鄢和司浅旭了然地点点头。

因为他以及后来的主人秋水仙妖月西隐都不是会被漠命剑的嗜血操纵的人,所以剑的血性被渐渐磨去,到百里梦鄢手里的时候才会安安份份的没有闹出什么大麻烦。

“他在临死前只留下一句遗言,”雍沉血睁开眼睛,接下爱人的话题继续道,“就是让我们立刻到遥城找一个叫孙雷的人。”

连死之前都要拼尽力气慎重地告诉他们,切记不能耽误,马上去找孙雷,他们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百里梦鄢的目光落在那个面容刚毅的青色戎服男子身上,聒噪罗嗦如孙雷,刚才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孙雷清咳了一声,道:“容在下重新介绍一遍吧,我是遥城的总捕头孙雷,同时也是茅山派第二十八任掌门人的幼子,顶上有三个兄长,两个姐姐,家母也是茅山……”

雍沉血和炙双祭:“……”

面容淡漠的术士额头上青筋一跳:“废话少说!你是茅山派的?”

他怎么感觉不出来有任何灵力的波动?

“其实我对除妖灭魔什么的都没有兴趣,家父和家母已经去世十多年了,我也脱离了茅山派,和祖母在这里生活。”被喝了一句的孙大捕头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继续絮絮叨叨:“祖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遥城是她的家乡,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也不知道她当初是下了怎么样的决心嫁给祖父的……后来祖父在一次降伏恶鬼的时候被反噬而逝世了,爹继任茅山派掌门之后,祖母就一直想回到遥城,正好我要离开,就带着她一起……”

司浅旭抿了一口茶,从容不迫:“据说人只有在老得快要死掉的时候才会不停地回忆过去的事情,是吗?孙、大、爷。”

可以拖长了的尾音。

称呼升级,孙雷再度露出生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变得像是调色盘。

喂喂喂,我真的才三十了……

孙大捕头默默泪奔。

雍沉血趴进自家爱人的怀里,闷笑个不停。

炙双祭努力压下自己嘴角抽搐的弧度。

形象果然是非常重要滴……

很满意历史研究者先生无形的杀伤力,百里梦鄢继续望向孙雷,问道:“那你一点法术都不会?”

“画符都勉强……”被打击的某捕头说到五个字后马上闭嘴,竭力证明自己没有老到快进棺材了。

“那为什么要找他?”司浅旭问的是这里的两只妖怪。

“因为……”雍沉血从竹妖爱人的怀里钻出来,抬高手,水红色的宽大的袖子滑了下去,露出了葱白的肌肤,手腕上那个暗红色的麒麟雕刻四棱石连接首尾的似木非木的镯子分外地显眼,他华丽而优美的嗓音低了下去:“锁灵扣原来是雷大哥的祖母的……”

百里梦鄢和司浅旭略为惊异地对视了一眼。

怎么会在人类手里?!

“这个锁灵扣是祖母跟着祖父在早年的时候救了一个刚成形的妖怪,对方为了报答他们所以送的,有守灵护魄的能力,祖父就让祖母一直戴着了。”司浅旭的打击颇为见效,孙大捕头交待事情里删除了废话无数,“祖母也是喜欢钻研这些灵异志怪的事情,又是着实喜欢这锁灵扣,和祖父走南闯北的时候有刻意打听过,没想到真的有人知道锁灵扣的来历……嗯,就是炙老弟他们的那个故友了。”

“但是知道的似乎并不多?”百里梦鄢的指尖轻叩梨木高几的桌面。

“的确,”孙雷点头,一点一点道来:“锁灵扣来自一个叫做逆耳米珥黛的已经消失了的帝国,是出自帝王未亡人的诅咒灵器,当两个人同时拥有这样的灵器的时候就会被诅咒,命运相连,没有人知道诅咒的背后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这些都是祖母说的。”

司浅旭注视着一衣水红的花妖手上的暗红镯子:“既然锁灵扣已经戴在了你手上,那就是意味着亡……沉血你死过一次了吧?”

犹如当日的他一般,睁开眼睛,面对的便是独属于阴间地府的暗无天日的浓墨天,一蓝一绿的阴阳月,嫣红如血如火的曼珠沙华开遍两侧的黄泉路……

彷徨而无助。

“啪哒!”

被询问者神色不变,反而是炙双祭手指一颤,握着的墨绿折扇脱手而出,砸在了地面上。

那日承诺十指相扣一生厮守的爱人猝然倒下了无了声息情景依旧历历在目,那一刻几乎要崩溃了的撕心裂肺疼得五脏六腑都在痉挛,像是用尖锐的利器一点一点地将身体千刀万剐,痛,却始终无法解脱,从惊慌失措到竭力压下慌乱,每一个瞬间都犹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之后多少次夜半惊醒,都要紧紧抱住身边的爱人,用体温来确定他的存在,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他还在我身边……

他没有离开……

如果说以前是因为爱慕而在一起的话,那么在看到雍沉血一身冰冷地倒下来的刹那,炙双祭就已经明白,他已经无法失去这个神采飞扬的男子了……

当一个人已然融入另一个人的生命里的时候,怎么承受对方会死去的事实?

如此残酷……

雍沉血握住他带着细微颤抖的手,直视那双色如晕墨的眸子,那里涌动着的浅浅柔光微微荡漾,夹杂着一分难言的脆弱,以及压抑的疼痛,让这个脱俗出尘如九天谪仙的男子也多了些许人间烟火的气息。

“真是的,我不是没事吗?干嘛做出这种表情啦……”像是掩饰什么似的,一衣水红的花妖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装作不在意道。

炙双祭缓过神来,笑了笑,收敛了深藏在心底猛然泄漏出来的情绪。

孙雷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

他们的表现让答案不言而喻,司浅旭下意识地去握住自己的手腕,摸了个空后才意识到在锁灵扣暂时不在他身上了。

百里梦鄢看向他,下意识摸摸他的脑袋。

“我可以冒昧地询问一下吗?”炙双祭抬眼看向他们,绝美的容颜上一片凝色,“百里公子你和浅旭,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逆耳米珥黛帝国的事情?

为什么会那么详细地知道这个未亡人的诅咒?

为什么在诉说这个诅咒的时候,神色里隐藏着如此之深的哀戚?

司浅旭垂下眉头,灵静出总众的面容波澜不起,将解释交给自家爱人。

百里梦鄢略微斟酌了一下,避重就轻道:“我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亡羁以他的灵力构建了千百年的梦境……

这里有雍沉血和炙双祭的全部记忆……

而百里梦鄢和司浅旭只是两个意外闯入的人……

“不属于这个世界?”孙雷微微瞪大了眼睛。

雍沉血和炙双祭若有所思。

“这个很难解释,总之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我们正在想办法回去。”

“那……阿鄢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未亡人的诅咒?”雍沉血望着他,七彩琉璃眸里一片疑问。

太过坦然的疑问……

司浅旭眼底闪过一抹悲悯,稍纵即逝。

百里梦鄢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艰涩,有了片刻欲言又止的停顿:“这些,都是我们的世界里的一个……故人所说的。”

“总之,我们不会对你们构成什么威胁,在遥城的相识只是巧合,”司浅旭总算开口,从容冷静的神色,眉宇之间隐隐有养父卫盟的影子,“相反,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帮忙,在找齐六件灵器的时候,也许我们会有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一个子虚乌有的猜测,婉转地达到了他们需要跟在雍沉血和炙双祭身边的目的。

百里梦鄢动了动眉头,对方三人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

给读者的话:

大家有没有出现谷粒反复扣除的情况?

首发.ZhuiSh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