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水红的衣角消失在合上的门扉之后,整个空间都寂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不再流动,偶尔风从窗口拂过,吹动了梨木长桌上的纸张,才能让人感觉不那么窒息。
炙双祭的目光注视着背对他的颀长身影,禁不住微微恍惚。
在烛光的映衬下,艳阙斓的背影无端多出了几分深深的寂寥和疲惫,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背上,沉重不堪,卸不下,走不了,扔不掉。
亲密如炙双祭,其实也无法说清楚艳阙斓的性格,有时候会不讲道理,霸道,但是也会很温柔,明明不在乎权势,却很认真地为竹妖一族付出,勤勤恳恳,有时候劳心劳力得像是在拼命,仿佛对什么人和事都不太关心,但是对惟一的弟弟却是妖界出了名的无比宠爱,很坚强,现在却显得很脆弱……
他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艳阙斓,印象里的哥哥,似乎永远都是屹立不倒的。
雍泠音,雍沉血的父亲,对于哥哥来说,意味着什么,竟然会让他如此失态?
“祭儿……”艳阙斓忽地轻轻念他的名字,打破了一室的静默。
炙双祭踏步走过去,绕到前方,像是以前无数次一样,伸出手抱住他,孩子一般的姿态。
“哥,你怎么了?”炙双祭低声地问,温润如谦谦君子的他,唯有在这个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予了他的兄长面前,才会表现出完全的依赖。
“别担心,我没事……”抚摸着他的长发,艳阙斓压抑着内心的暴动,嗓音变得有些嘶哑。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艳阙斓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灯火摇曳的烛台上,冷不丁地开口,问:“祭儿,他,就是传言中的那个男人?”
一路赶来澜陵城,关于那所谓的传言已经听说了不少了,此时也只能默然地点了点头。
雅致俊美的男子收回注视烛台的视线,声音中爬上了无尽的冰雪,连带着那苍绿色的眸子,都已经被冰层覆盖:“明天,赶他出澜陵城……”
炙双祭浑身一震,猛然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艳阙斓,杏眸之中流光颤动:“哥哥,你说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竹妖族长回视他,苍绿长发被吹进来的秋风拂起,发尾的曲圈打着旋儿翻滚着,额心那七瓣樱花状玉石闪烁出了凛冽寒光,他重复:“祭儿,把雍沉血赶出澜陵城。”
“为什么?”再霸道都好,他从来没有见过艳阙斓如此蛮不讲理,不讲任何理由就将一个可以说是陌生的客人赶出去。
“我不想看到他。”艳阙斓的回答简单明了。
“哥你不要敷衍我!”抿起朱色双唇,他道,温柔的嗓音里多了一分急躁。
唇边掠开一抹惨然的笑,艳阙斓避开他炯炯的目光,冷声道:“祭儿,你打算为了那个男人违背哥哥吗?”
“哥,我没有。”
“那就赶他出去!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
“可是哥,我喜欢他!”
“我不准!”
炙双祭瞳孔微缩:“哥哥,你……”
他第一次听见宠爱他的艳阙斓用如此严厉得可怕的声音说不准,完全命令的语气。
命令……
哥哥竟然命令他……
“我不明白,”炙双祭无措地望着他,温润的面容上流露出孩子的迷茫,“哥,为什么?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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