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珑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
锦华轻声开口：“我伺候主子沐浴？”
紫珑没说话。
“主子真美。“锦华看着紫珑的脸，想了想，缓缓侧躺在她身边，撑着头看她，“若我有了什么逾越的举止，主子会不会治我的罪？”
紫珑道：“你觉得呢？”
“今天在后台上妆的时候，我心里想了很多。”锦华抿唇，睫毛低垂，“进紫阳殿就是把这条命豁了出去，置之死地而后生。自己选择的路，不是半路去见阎王，就是最终杀出一条血路走出来。”
修削的手指撩起紫珑发丝，缠绕在指尖：“对于主子的感情也是如此，不是生就是死，没有凑合，没有将就，我不接受跟人共侍一妻，也不会接受主子三夫四君。”
小狼崽子就是小狼崽子。
这才进了紫阳殿几天就本性毕露了？
紫珑想起在奚州时丹墨说过的话，看来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若紫珑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公主，锦华这样的她就该谨慎防范，以防万一。
可紫珑不是。
所以对于锦华这番话她并没有过于较真，而鉴于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他只剩下今晚几个时辰的假，紫珑倒也没怎么追究他言语里不合时宜的霸道。
但不追究不代表可以无限度地纵容。
随手拿起搁在床头的书，紫珑静静翻看两页：“本宫记得紫阳殿规矩很多，第一条就是影卫必须对主子绝对的服从，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都敢威胁本宫了。”
“锦华不敢。”
“本宫可没听出你哪里不敢。”紫珑声音淡淡，“紫阳殿有哪条规矩规定，影卫可以干涉主子的感情之事？”
锦华沉默地垂眸：“锦华知错。”
紫珑没理他。
寝殿里气氛安静而轻松，锦华并未从紫珑面上感受到明显的不悦，思及自己时间有限，又不可能当真侍寝，所以只能捡紧要的话说。
“苏流裳喜欢主子，墨陵川和楚倦也喜欢主子。”锦华低眉，语气听不出情绪波动，“主子还答应楚倦会考虑给他一个名分。”
紫珑漫不经心地抬眼：“怎么？”
“我情敌很多。”甘锦华笑了笑，眉目清冷，眼底浮现偏执的光芒，“今天有很多人都在谈论主子选驸马封侍君的事情，以前我也曾想过，如果我是真心喜欢殿下，就该接受殿下所有的一切——殿下身份尊贵，我必屈膝为臣。殿下三夫四君，我也愿意跟人争风吃醋。殿下来日登基为帝，君临天下，我做殿下身后的肩膀，供殿下疲累时栖息所用。”
顿了顿，锦华摇头：“然而我发现我做不到。”
紫珑淡道：“你大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锦华不敢忘。”少年抬眸，嗓音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可我也不能总拘于自己的身份。”
“尊卑身份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紫珑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特殊？”
“主子生来尊贵，我就算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及得上。”锦华道，“所以我只能豁出这条命，让自己变得强悍。紫阳殿是属于主子的私人势力，那么我就要拼尽一切做到掌殿的位置，只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走在主子身侧，护主子一世安然。”
紫珑道：“本宫身边效忠的人不只你一个，能护本宫安然的也不只你一个。”
锦华同意这句话。
就因为紫珑身边优秀的人太多，所以他才总是忐忑，忐忑着自己的本事不够大，自卑着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更怕主子对那些容貌出色的伴读生出不一样的感情，把他们一个个纳入后宫。
锦华清楚自己的逾越，清楚什么叫自不量力，更明白自己跟紫珑之间的差距。
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在短时间内缩短这种差距，只能拿命去拼，给自己拼出一条荆棘大道，即便需要鲜血淋漓的代价，他也不后悔。
但他需要时间，且必须确定在他强大的这段时间里，断绝其他人的机会。
苏流裳喜欢紫珑？
墨陵川喜欢紫珑？
楚倦也喜欢紫珑？
锦华舔了舔唇，精致的眉眼染上些许邪气，忽然张嘴咬住了紫珑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喷在白嫩颈侧。少年嗓音像是在请求，却又偏偏带着点霸道要挟的意味：“主子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但凡有任何一方面做得达不到主子的要求，锦华保证从此再也不提任何一句非分的要求。”
紫珑正因他突然的动作而失神，下意识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耳朵，然后便听到了这句话。
她微微眯眼：“本宫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主子当年捡了一只小狼，并亲手把这只小狼抚养长大。”锦华嗓音软了一些，“小狼对主人既有感恩之意，又生出了不自量力的觊觎之心，小狼本意明明是想做一个温驯服贴的宠物，骨子里偏偏又隐藏着狼的野性。”
紫珑嗯了一声，语调散漫：“本宫可以把这句话视作是威胁。”
锦华沉默片刻，眉眼间邪气缓缓敛去，再次变得恭敬而又服帖：“主子若觉得这是冒犯，锦华任由主子处置，绝不敢反抗一句。”
紫珑偏头看他。
真是一只多变的狼崽子。
时而温软撒娇，时而霸道不讲理，倒是能屈能伸。
“本宫可以给你三年时间。”紫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三年之后，你但凡有任何一方面不能达到本宫的要求，或者做不到让本宫满意，从此以后别再对本宫提任何请求。”
她不说让她满意的标准是什么，也不说她各方面的要求是什么，她的标准就是没有标准。
况且就算说了，今日的标准也不一定能代表三年后的标准。
所以不如不说。
锦华从善如流地提出要求：“这三年之内，主子不可以跟任何人有亲密的接触，不能成亲，侧夫或者侍君都不可以有。”
“你别得寸进尺。”
锦华垂眸：“如果三年之内我命丧紫阳殿，就当做是对我得寸进尺的惩罚，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在主子面前提出如此不合规矩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