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稍作休息，晚间谢丹墨和纪初阳求见。
紫珑下午不想去御书房，命人把今天没有批阅的折子全部搬到了紫宸宫，谢丹墨和纪初阳进了紫宸宫就看到紫珑坐在长案前，敛着眸子专注地翻看奏章，越来越有帝王的架势和威仪。
俞尘跪坐一旁，挽着袖子研墨，待墨磨得均匀了就开始筛选奏折，一本本翻看，看完之后把重要的折子优先放在紫珑面前，次重要的另外堆成一摞，一些无关紧要的口水折子则随意扔在了案脚下。
整体画面看起来颇有和谐且赏心悦目，让人艳羡。
纪初阳和谢丹墨进来之后行了礼，紫珑头也不抬，只淡淡问了句：“有事？”
谢丹墨看着长案前配合默契的两人，挑眉开口：“俞侍君最近很是得宠，我是不是应该跟俞侍君打好关系？”
“朝臣跟后宫来往密切，可视为意图不轨，按律当斩。”紫珑抬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谢丹墨沉默片刻，“我应该不能算是朝臣。”
“没什么区别。”
谢丹墨摇头：“区别很大。以前朝臣跟后宫嫔妃内外勾结，除了意图谋反之外，也是怕祸乱宫闱，给皇上戴绿帽子。可我跟俞侍君都是男子，也祸乱不起来呀。”
果然童言无忌。
这样的话都敢在公主殿下面前说，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自小到大跟公主一起培养出来的情谊？
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寻常都没人敢直言无讳地说出这种话来。
“谁说祸乱不起来？”紫珑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南风馆是干什么的？”
谢丹墨一愣，随即想到去穆国时楚倦说过的话，眉心微蹙。
对啊，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南风馆是干什么的，那时候在别院里说过这句话他就抛诸脑后了，也没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南风馆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句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齐齐静默。
紫珑直接拿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好歹也是谢家公子，这些年就算没当家做主，跟各地管事也都打过交道了吧，到现在不知道南风馆是什么地方……本宫对你真是服气。”
谢丹墨：“……”
“你可以问流裳。”
问流裳？
为什么要问流裳？
谢丹墨皱眉，沉默地看了眼跪坐在长案旁的俞尘：“俞侍君，你知道吗？”
俞尘抬起头，眉头微拧，随即缓缓摇头。
“俞侍君比我还长几岁呢，他都不知道。”谢丹墨桃花眼微微上挑，一脸得意，像是终于遇到了比自己更笨的人，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况且我记得以前太傅也不曾教过这些。”
“太傅当然不会教这些。”纪初阳听不下去了，有些无奈地开口，“南风馆是青楼妓院，卖笑为生的勾栏之地。”
谢丹墨讶异：“青楼？”
纪初阳点头：“不同的是，南风馆里服侍客人的都是少年，没有女子。”
谢丹墨大吃一惊：“不可能吧，这世上有女子公然逛妓院？”谁家女子这么彪悍？
家里的丈夫能容忍自己头顶的绿帽子？只怕能直接把逛妓院的妻子给浸猪笼了吧。
纪初阳神色古怪：“客人也是男子，没有女子会去逛青楼。”
谢丹墨：“……”
他好像终于明白一点什么了。
怪不得主子方才说，两个男子在一起也不一定就不能祸乱宫闱，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上次在穆国，那个大夫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说的话也那么奇怪。
还说什么“特殊嗜好的人性格上也有些问题”，还有被客人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少年……好吧，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丹墨心情复杂极了，生平第一次无言以对。
“行了。”简短的戏谑几句，紫珑很快回归正题，“你们俩什么事？”
谢丹墨顶了顶神，先回答：“我有事找俞侍君。”
纪初阳心头微讶，谢丹墨真打算跟俞尘打好关系？
“何事？”紫珑淡问。
“嗯，一点私事。”谢丹墨语气淡淡，俊美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愫，“不过我保证绝不会做出祸乱宫闱、私相授受以及内外勾结的事情，主子还请放心。”
紫珑当然放心，淡道：“去吧。”
俞尘应了声是，起身跟谢丹墨一道离开。
“丹墨什么时候跟俞侍君关系这么好了？”纪初阳走过去，跪坐在俞尘的位置，自然而然地接替了他的工作，目光不经意扫向紫珑手里正在批阅的折子时，也只是微微一顿就收回了视线，“主子暂时只留俞尘一个人在身边？”
紫珑目光落在折子上，漫不经心地应着：“暂时先这样。”
“俞侍君身上应该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了主子吧。”纪初阳低眉研墨，侧颜俊秀温雅，“他的好运，其实挺让人羡慕的。”
“羡慕？”紫珑瞥他一眼，“羡慕什么？”
“羡慕他能光明正大地跟主子待在一起，每天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问，只要讨主子欢心就成。”纪初阳语气温温的，似是透着某种艳羡，“他很幸运。”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紫珑淡道，“帝王最是无情，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本宫眼下虽还没有登基，可日后成了帝王，或许也同样改不了喜新厌旧的毛病，等后宫有了新人，他又能幸运几天？”
纪初阳沉默片刻：“就算只有数月恩宠，我觉得也够了。”
紫珑合上折子，语气不辨喜怒：“别老气横秋的，也不用做出这般深情款款的模样，本宫对儿女私情真没那么大兴趣。”
纪初阳摇头：“主子不是对儿女私情没兴趣，只是不像风流好色的男子那般见一个喜欢一个，而是更看重其他方面的特质，所以前有甘锦华，后有俞尘。”
紫珑神色微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初阳敛眸沉默，缓缓跪直了身体，低头道：“我也想做主子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