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血祭(二)
作者:消遥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69

林志从晕迷中醒来,已经是天黑掌灯时分。他睁开眼睛看时,却见一盏油灯在屋子中间活泼泼地跳动,杜明成、宁小玉以及众师兄弟俱都围在他的周围,杜明成坐在一张椅子上,右手按在他的会海,正在用功为他疗伤,见他醒来,微微一笑。

他受宠若惊,便想从床上跳起来,只是略微一挣,便又觉得浑身伤口疼痛欲裂,哎呀一声叫出声来。

杜明成皱眉道:“你躺着便是。”他一向话少,现在忧心徒弟伤病,更是不多说一字。

林志仔细看时,只见自已四肢都已经绑上纱带,周身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药香,想是浑身破损之处,都已经涂上了伤药。

他心下感激,哽咽道:“徒儿无能,连累师傅了……”

杜明成哼道:“无能什么,现在你是麒麟最有出息的一个了。”他见林志还想说什么,道:“现在你一心养伤便是,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个出线弟子,又因伤病不能参加大比。”

林志大奇,那天他玉箫落地便已晕死过去,尚且不知那飞剑从何而来,更不要提以后杜明成与悟玄相互争执之事了。那何飞虎见他目光投向自己,带笑解释道:“小师弟,你胜了那田家根,现在已经小比出线,和我一样,能够参加大比了。”

林志一喜,急道:“啊哈,那可真是太好了。”那天的全部记忆猝然一下都回到脑海里,他连珠炮似的问道:“那天不是我的玉箫被打落了么?怎么还是我胜?莫非那田家根和我两败俱伤?”看到床边李飞鹂,想起她那天后来也参加了第三轮,又急急问道:“李师姐怎么会输了呢?”

众人见他一连问了许多,而师父师娘都在旁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都脸现尴尬之色。那李飞鹂神色一黯,低声答道:“小师弟,师姐天资不如你,修炼也不是很勤快,辜负了师父师娘的重托,最后一场比试,输了。现在,我们麒麟峰只有你一个人从小比中出线,下一步,就得靠你和大师兄为师门争光了。”

林志大惊,他不相信地又向大家看了看,见众人都以一种既羡慕又忌妒的奇怪眼光看着他,就连杜明成也是表情奇异,仿佛他是个怪物一般。

他很不习惯这样被众人嘱目,断断续续道:“不是这样,李师姐,王师兄,还有其他几位,你们资质天份都远胜于我,修炼也勤快……也许我,只是运气特别好……,不过也不是……”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这事情无比奇怪,仿佛到了自己本来不应该到的地方一般手足无措。

杜明成盯着他看了良久,将手挥了挥,对众弟子道:“你们都出去吧。”

以何飞虎为首,几个师兄弟都陆陆续续退了出去。何飞虎最后出门时将门一带,“吱呀”一声,内外隔绝。

杜明成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志一番,沉下脸道:“老十。”

林志心中一跳,听师傅声音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凝重,又见他脸上铁青一片,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惧,应道:“是,师父,有什么?”

也不待他说完,杜明成盯着他的脸,断然道:“你那玉箫,到底是从何而来?”

林志脑袋中“嗡”的一声大响,张大了口,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他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大叫,撒谎被发现了,被发现了,有那么一刻,他简直要冲口而出将那个奇异山洞和与碧玉屏箫有关的一切通通告诉师父。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个懵懂少年了。他自小便经坎坷,世故人心都已经历得太多,既然那管玄子一再强调不能告诉外人这紫玉屏箫的来历,那其中必然有些不足为人称道之处,说不定说出来便会影响他的一生。几次话到嘴边,都被他咬断舌根压了下来。

他转过头,不敢看杜明成的眼睛,慢慢道:“弟子已经说过了。一头很老的猿猴,须肤毛发都是白色的,每天来听我吹箫,有那么一个多月之久。忽然有一天,我忘记了带洞箫,那白猿很是不耐,不知从何处便捡来这支玉箫让我试吹。只是吹了一次,那白猿就再也不见了。”

杜明成瞪着他道:“你就没有发现那玉箫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林志一惊,这下他可是真的惊讶,道:“也没什么啊,不过是一柄特别坚硬、吹起来音质特别好听的玉箫而已。我炼习到玉清四层之后,时时不敢放松,处处修炼,只是苦无趁手仙器习炼,那日我将玉箫放到灶台之上,随便对着它一运真气,竟然动了,这我才知道这是一件法宝。从那以后的事,师父你都知道了啊。”

杜明成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什么?那玉箫是一件血祭法器,血祭,你可知道?”

林志又是一惊,血祭法器,他也听同门师兄弟谈起过的。据说,邪教中人为了培育一根血器,要杀人无数,用真人血来培育,而一旦炼成,却是变化如意,威力无穷。他拿到这根玉箫后见它晶莹剔透,爱若珍宝,想都没有往妖魔外道上想过。师父这么一点,他一下明白了许多。昨日在擂台之上,田家根的莫名受挫,甚至前日,那玉箫初化小龙,也是受了他受伤流血感召。

他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虽然十分缓慢,却十分坚决。杜明成冷冷地瞪着他,一双眼睛如同利箭一般,甚至带着一丝煞气。

林志勉强坐了起来,到床边想要穿鞋。只是他刚弯腰下去,“扑通”一声便掉到了地下。宁小玉面露一丝不忍之色,欲要上前搀扶,却被杜明成瞪了一眼。

林志就那么爬着,最后一摔,让他连跪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那么伏在师父脚边,缓缓地抬起头来,轻轻地摇了摇。

杜明成丝毫没有动容,冷冷地问道:“现在你知道了,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林志向床边望去。碧玉屏箫,静静地躺在那里,烛光下,微微反射着青光,竟似一只有着魔眼的精灵一般。

他痴痴地望了它半晌,仿佛望着相濡以沫的情人一般。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无比疲倦,突然想起那白衣女子来,上次相逢,淡淡月光下,她白衣胜雪,勾弹划挑。他本来想,若有机缘,是要琴箫合奏,共鸣一曲的。只是……

他抬起头,望着师父的眼眸。眼中却又一阵朦胧,陈开源、黄县令、田家根一干人的面孔逐个闪过,仿佛,他们在远处得意地狞笑,又仿佛,母亲、兄弟还有无数的穷人又被他们欺凌蹂躏,在惨呼,在哀叹,在呻吟。

我要修仙,所为何来?

他缓慢而又坚定,慢慢地摇了摇头。仿佛,在坚持一直在坚持的什么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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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书是一种理想。你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一生有必须要做的几件事。这是我想好的其中一件。将来还会写一部官场的,陆陆续续地写过一些片段,也有十来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