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傲天风暴
作者:众山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222

如果把悲叹峡谷比做顺着众神山脉流淌向西大陆的激昂乐章,那么傲天关就是这阙乐章的最强尾音。一直曲折向下的山势在傲天关前突然拔地而起,不算太高的双马岗,在这里却显得颇有几分奇险与峻峭。原本逐渐平缓开阔的地势也在双马岗的夹逼之下无奈的收了口,形成了一个葫芦状的收束。

傲天关就位于双马高昂的马头之间,仿佛一条天生的缰绳,将奔腾咆哮的双驹牢牢锁住,只能仰天长啸。双驹的头顶部位,就是名震天下的两门要塞炮,高高耸立的要塞炮炮身,仿佛双马头顶的尖角,直欲将天都刺破。凛冽的北风吹起初冬的第一场积雪,双马岗仿佛奔腾了起来,浑身都蒸腾着阵阵的汗气。

这样的奇景林觉他们却是暂时无缘得见了,在商旅已经绝迹的初冬,如果再从商道上行走,前往傲天关的话,实在过于引人注目,何况还是林觉他们这些已经被菲斯帝国悬赏捉拿的叛贼。不过奇怪的是,贴在傲天关入口大门边的通缉告示里,有雷蒙,尼奥多,格莱德的,甚至还有未曾露面的龙卿云的,唯独没有大量杀伤了魔斗士的林觉的。

不过这一切,林觉现在也并不清楚。林觉他们一行人,现在正行走在双马岗左驹的腹部,传说当年修筑傲天关的帕拉多帝国第二任皇帝——阿那克西曼德残暴无比,为了修建傲天关从全国征召了百万民夫,几乎占了全国成年人口中男子的一半还多,另外那一小半几乎都是帕拉多帝国的军队,整个傲天关建筑工地集中了全国三分之二的男人。

这些民夫在军队的镇压下根本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修筑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病累而死的民夫不计其数,他们的尸骨,全都填进了傲天关那永不能填满的墙基中。由于缺少了种地的劳力,傲天关工程后期粮食供应日益紧张,劳累了一天的民夫,仅能分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黑面馒头和一碗黑水,饥饿不堪的民夫终于忍不住发起了一场又一场的暴动,逃奴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军队还能弹压下来,到得后来,连军队的粮食也供应不上了,终于引起了军队的哗变。在领军的巴顿将军的率领下,反攻入帕拉多的王城。阿那克西曼德二世被人活活分尸,就连尸体,也被饥饿的人们煮熟吞进了肚子里。帕拉多帝国仅仅两世就烟消云散,成了历史上有名的短命王朝。被军人拥戴着当了皇帝的巴顿,面对四分五裂的帝国,再也没有能力,也不敢再接手傲天关这个烂尾工程,只是每年派些人口,在原来的关墙上做些修修补补。

破碎的西大陆战乱不休,直到五百年后,兽族和翼人族联合入侵,西大陆被迫再度统一。人类联军统帅——天才的洛西叶,率军一次又一次打败兽族和翼族的军队,最后在傲天关形成拉锯战。长达八年的拉锯战消耗了人类,兽族,翼人族的所有有生力量,疲惫不堪的双方最终罢战。签订完和平协议的洛西叶元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了联军内的所有反抗力量,成立了凯尔克帝国。

雄才大略的洛西叶陛下,为了抵御兽族和翼人族的再次入侵,颁下圣旨,耗时百年,集合全西大陆的能工巧匠和精壮劳力,终于将傲天关建造完毕。傲天关建成后两千多年里,虽然西大陆王朝更迭,战乱数起,但是兽族和翼人族的军队,却再也没有能够跨过傲天关一步。

第一次神魔大战之后,妖神陛下一统西大陆,建立了强大的妖神帝国,帝国延续了近千年的和平,但陛下却从来没有放松警惕。几乎每过二三十年,就要翻修一次傲天关。傲天关也越来越高大,从开始的马腹高度,渐渐修至马背,再渐渐修至今天的马颈部位。断断续续修建了足有几千年的傲天关,拥有着高达百丈的恐怖城墙。而妖神法师团的持续千年的不断加持,更是让傲天关的城墙达到了物抗和魔抗的极限,就连圣级武者的斗气和圣法师的禁咒,也无法对其造成大的伤害。就连第二次神魔大战的英雄,剑魔小队,也曾在傲天关下铩羽。

如此雄关,本来不应该留下什么破绽。可是事情就有那么凑巧,第一代傲天关的修建者们,为了逃脱傲天关工地这个囚笼,想出了无数的办法。这些办法大多失败了,唯一成功的就是一群工人的掘地行动,他们利用轮班回营的休息时间,硬生生的在营地里挖掘出了一条通往左马山腹的通道。通道挖掘到最艰难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堵铜墙铁壁,根本就挖不动,所有的民夫们都绝望了。

也许是上天垂怜,民夫中的矮人匠师毕托,找到了一条山腹中的缝隙,毕托指挥着民夫们向斜上挖掘,竟然成功的绕过了那堵高墙,联通了山腹中的暗河。民夫们终于从秘道中逃出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工地。而就在他们出逃不久,大暴动就开始了,秘道的消息并没有为众人所知悉。

民夫们从冰天雪地的悲叹峡谷逃往东大陆,到达东大陆的时候,已经死得没剩几个了。此后几千年里,民夫们的后裔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而格莱德一家,就是当年逃到东大陆的民夫后裔。他们在战乱后返回到傲天关,在秘道上建起了房子,将这个秘密严严实实的遮掩起来。为了纪念当年挖掘秘道的人们,这条秘道被称为毕托小道。

沿着曲曲折折的毕托小道,穿越左马山腹的众人,来到一堵厚重的铁闸前。在敲过暗号之后,厚重的铁闸门缓缓打开,在夜色朦胧中,林觉他们出现在了傲天关内的一所大房子里。这所房子位于富豪区和平民区的交界之地,地段不是很好,地价也不是很贵。房屋的主人是菲斯帝国一个古老的家族,据说已经流传了数千年。迎接他们的是当代伯爵的大儿子萨凡奇,萨凡奇的脸色不是很好,似乎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格莱德没有注意到这点,心怀愧疚的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为林觉他们取回失去的东西上,“萨凡奇,埃姆斯还在城里吗?他带回来的东西怎么样了?”

听到格莱德一上来就打听埃姆斯的下落,萨凡奇露出了苦笑。“格莱德,埃姆斯已经在六天前被招回菲斯帝国的王都了,东西也被他随身带走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斯特里特大师。而且我很抱歉,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跟踪他们的行程。”

格莱德有些迷惑,移山组在傲天关内一向人手充足,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们的耳目。即便是在三年前的暴动中损失不小,也不至于沦落到连分出几个人去盯着埃姆斯都办不到的程度。格莱德终于注意到了萨凡奇情况不怎么对劲,焦急的问道:“萨凡奇,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萨凡奇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我这还算好的了,父亲大人更糟。”萨凡奇沉重的说道:“格莱德,这次看来洛洛尔大街是保不住了,菲斯帝国要动真格的了。”

“你说什么?他们又要动洛洛尔大街?泰斯将军不是保证过,在他的任期之内,谁也别想动洛洛尔大街吗?”听到这个消息,格莱德也急了,赶紧追问。

萨凡奇无奈的叹了口气:“泰斯将军已经和埃姆斯他们一起回帝都述职了,接替他的是帝国第二军团的夏尔马。拆除洛洛尔大街的命令,就是他在三天前下达的。”

“疯狗夏尔马,”听到这个名字,格莱德的眼中闪过一道仇恨的目光,“这条疯狗怎么又跑回来了,哼,这次他可没那么好运了,我一定要亲手取了他的狗命。”

萨凡奇看着激动的格莱德,再次叹了口气,“想要杀掉夏尔马可没那么容易,布拉班特大师也和他一起来了,此刻就呆在傲天城主府里。”

“帝国双璧一起出动?你不是开玩笑吧,除了二十年前备战那会,这样的事情可从来没发生过啊。”格莱德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这么大的举动,帝国究竟想要干什么?”

萨凡奇满脸的苦涩,“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恩格斯先生三天前去城主府请命。夏尔马出来的时候,马库斯那个傻瓜居然当众行刺,结果当场被布拉班特斩杀。就连恩格斯先生,也被抓进了大牢,再过三天,就要被当作刺杀夏尔马的同谋,在接天广场上当众绞死了。因为这件事,父亲大人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马库斯死了,恩格斯大师被抓了?”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格莱德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不过格莱德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对策。虽然敌人的势力很庞大,可是自己这一方也不弱。格莱德看着林觉他们,心里很是抱歉,这次,说不得又要借助林觉他们的力量了。

林觉他们听得满头雾水,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在艾布的解释下才逐渐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洛洛尔大街就是移山组在城内的基地,这里是傲天关内最肮脏的平民区,地位最为低下的背山工家属们,就居住在这个阴暗破落的街区里。和街区一墙相隔的,却是傲天关最繁华的烟花场所——丽舍儿香榭。

由于大量驻军和常年往来东西大陆的商旅不断光顾,多年来,红灯区都是傲天关内最赚钱的行当,把持着丽舍儿香榭的富豪们一直都希望,把一墙之隔的洛洛尔大街的穷腿子们赶出城去,将那里变成丽奈儿香闺,为自己带来更多的收益。只是在驻军统领,同样出生贫寒的泰斯将军的阻挠下才没有获得成功。

如今泰斯调任,夏尔马上台。本来就对背山工完全没有好感,更在三年前的暴动中双手沾满了背山工鲜血的夏尔马,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支持这个决定。当即就下令迁移洛洛尔大街的平民,进行所谓的旧城区改造。

恩格斯先生本来是一家小商行的帐房先生,十几年前在旅途中得了重病,幸亏背山工曼宁将他从悲叹峡谷一路扛回傲天关,才没有丧命。此后,为了报恩,恩格斯就一直留在洛洛尔大街上,教授街区的平民孩子读书写字,金姆就曾经在他的手下读过几年书。不求回报的恩格斯先生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誉,也成了洛洛尔大街的代言人。如今却因为请命而被抓进了大牢,马库斯的父亲就是死在夏尔马的手上,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头脑简单,一时冲动的报复行为却连累了恩格斯先生,让格莱德听了大皱眉头。

至于被称为帝国双璧的布拉班特和斯特里特大师的名字,林觉已经听过很多回了,一个是埃姆斯和米尔斯的师傅,另一个则教导出了罗兰他们这一大批的学生,可以说和林觉都有过节,这个过节还真不算小。

搞清楚了状况的林觉他们,也加入到讨论中来。林觉本来就想好好教训一下菲斯帝国的这些家伙,如今正好,还来了一个大剑圣,省得他还要找那些小鱼小虾们的麻烦。至于雷蒙和麦格罗,报仇心切的他们恨不得越乱越好,最好是把傲天关闹个底朝天才能出上一口恶气。

牛皮哄哄的雷蒙的表现,让萨凡奇很是迷惑,虽然他也听说了,这群人在路上很是教训了埃姆斯他们一次,不过雷蒙不是成了对方的俘虏么?还有那个麦格罗,据说也受伤很重,如今怎么都活蹦乱跳的,而且就连艾布大叔,也多了条手臂出来。萨凡奇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见识在这么奇怪的事情面前不怎么够用。

看着萨凡奇强打着精神和自己一起讨论,格莱德实在有些不忍心,“你把哈根留下,自己先去休息吧,对了,帮我问候下萨格而老爹,让他也休息去,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看着萨凡奇将信将疑的眼神,格莱德又下了剂重药,“你就算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艾布大叔吧,把你们父子俩捆一块,也抵不上艾布大叔一个指头不是。”

对于艾布大叔的智慧,萨凡奇是真心的信服,毕竟以往的难关,都是靠了他的智慧才能一一渡过。萨凡奇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过了一会,隔壁就响起了响亮的鼾声。而管家哈根也带着几个手下来到了这里,这些人负责移山组里的情报工作,有他们在这里,要咨询什么都很方便。

格莱德和艾布在得到了林觉他们的全力支持之后,计划也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有创意。不过计划中也有一个难点,就是不能过多的牵涉到洛洛尔大街。如果暴露了洛洛尔大街是移山组的基地的话,恐怕会被菲斯帝国派大军围剿,到时候街区的平民恐怕就会伤亡惨重了。

接下来的两天,傲天关里气氛非常的诡异。一直以来叫闹不休的平民们,还是不断的去城主府请命,洛洛尔大街的穷腿子们,也在驻军的压力之下无奈的搬迁。可是无论是城主府负责治安的警卫也好,还是驱逐平民的军队也好,都从人群的沉默中嗅出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傲天关的老警卫和老兵柚子们都下意识的约束了自己的手下,不要和这些人发生冲突,三年前那些疯狂的家伙他们可都见识过。只有疯狗夏尔马带来的那些手下,还是那么趾高气昂,还有那些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得意忘形的富豪狗腿子们,更是嚣张跋扈,恨不得一天就将洛洛尔大街清空。

可是这些狗腿子的主子们,这两天却倒了血霉,一个个家里的金库都被搬了个精光,逢人还要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家里不停死亡的宠物,摆在他们床头的鲜血淋漓的刀子,还有一张接一张的血字警告信,让他们完全不敢声张。这些富豪们都开始后悔,怎么就听信了夏尔马的怂恿,拼命要拆洛洛尔大街呢?现在钱还没看到影子,自己的家当可要被人搬空了。他们却忘记了,拆迁洛洛尔大街的主意,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至于夏尔马,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两天后的夜晚,傲天监狱外的警卫比往常足足多了一倍。由于明天就要行刑了,所以傲天监狱的看管再次升级了,甚至还有不少魔杀团的人埋伏在周围。夏尔马不相信这些个穷腿子们有劫法场的胆量,却觉得他们没那么容易罢休,恐怕会趁着行刑之前来劫狱。

不过显然今天不是守卫们的幸运日,往往清风一闪,往日里对风敏感无比的魔斗士们,就失去了知觉。转变成了风体质的一行人,在龙卿云的掩护下,逐步的靠近了傲天监狱。做贼的专长就是潜伏,这些魔斗士们想要和如今的格莱德他们比潜伏的能力,实在有些不够看。

数条人影飘进了监狱,而负责守卫监狱的加强人手,却莫明其妙的陷入了沉睡。格莱德一行并没有过于为难他们,只是请他们免费品尝了一把尼奥多的醉梦草而已。一间间的牢房被打开,一个个的囚犯在格莱德他们的组织下,有条不紊的撤离这个囚禁他们的牢笼。可是格莱德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恩格斯已经被转移了,下午的一次审问之后,坐在囚车里回来的就已经不是恩格斯了,而是一个刚被抓获的小贼。

“走水了,走水了!”随着巡夜人的大喊,傲天监狱燃起了熊熊火焰。闻讯而来的军队迅速包围了监狱,并将昏睡不醒的众多警卫救了出来。可是火焰之中,却早已不见了众多囚犯的影子。有了林觉提供的火油,放起火来实在是方便快捷,负责放火的雷蒙终于好好出了一口气。熊熊的大火映红了整个傲天关,火光衬着雪光呈现出异样的火红,那红色映照在夏尔马阴晴不定的脸上,竟然象鲜血一样的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