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作者:Xiaose_wh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558

第二十九章

事件经过:

蒂丝公爵一方以利诱、分化、恐吓等手段打击对方士气后,拥有“骑士之花”绰号的海若出乎意料地放弃骑士原则,催发魔法剑发出风刃暗算了铁鹰佣兵指挥官,这才终于艰难地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铁鹰佣兵团溃败后,大部分佣兵疯狂地逃离了战场,共计近三百名佣兵下马请降。混乱中,一名拥有男爵爵位的贵族扔下兵器伏地痛哭,膝行至前往战场的亚斯伯爵面前。

男爵痛哭流涕,高呼饶命。亚斯伯爵见此贵族如此不堪,因而面露不豫。男爵因此高呼亚瑟之名,自称与亚瑟有同窗之谊,恳求亚瑟为之说情。亚瑟爵士近前后认出男爵确实曾为同窗。然而亚瑟爵士对同窗此刻的表现深感不耻,因而大加痛斥。

男爵表现出慌张失措的模样,慌忙向亚斯伯爵告发同谋名单,并详细说明十七名同谋在此事件中分别所起作用。亚斯伯爵得到名单后进行分析,因而略解疑惑:毕竟一千名佣兵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库斯伯特狩猎场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原来,男爵告发名单中除已知的公爵管家外,还有塞维尔情报人员、库斯伯特狩猎场管理人员以及粮商等人。

虽不耻男爵行径,亚斯伯爵考虑再三后仍然当场赦免了男爵的罪行。男爵大喜之余恳请远处观望的公爵殿下前来做出同样保证。亚瑟爵士因此大怒,下马欲揪打男爵。

在此瞬间男爵暴起袭击,男爵袖中寒光一闪,两筒价值十万金的暴雨梨花针突然射出。毫无戒心亚瑟爵士立即仆地,亚斯伯爵挣扎片刻后,亦颓然坠马。

附近的公爵护卫立即上前将毫不反抗的男爵斩为肉泥,然亚斯伯爵与亚瑟爵士终回天无力,就此身亡。

附验尸单两份:

日期:大陆历1419年10月13日,亚斯.罗德曼伯爵,左胸及左臂受五枚剧毒暴雨梨花针射中。虽立即接受高级魔法师救护,然因毒性过烈,同时又因高级魔法师魔法力不继,亚斯伯爵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死亡。

日期:大陆历1419年10月13日,亚瑟.罗德曼爵士胸前遭近距离暴雨梨花针攒射,立毙,再起不能。

评价:

库斯伯特暗杀事件中最成功之处便是:策划者以铁鹰佣兵团大张旗鼓地进攻掩盖了暗杀的意图。

而失败之处在于:暗杀执行者忍耐性不足。即便触怒亚瑟爵士而遭受殴打,只要袖中的两筒暴雨梨花针不被发现即可。况且,亚瑟爵士大怒而殴打暗杀执行者其实未必一定是坏事,因为,蒂丝公爵或许会因为好奇而走近。

——摘自《经典暗杀案例分析》

听着清晨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声,萨拉丁有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然而萨拉丁身旁的主公拉库里却心神不宁地长吁短叹。

身为家臣,萨拉丁感觉到拉库里的不安,自然打算尽其义务为之分忧。

“不知主公为何事烦恼?”

“为什么只不过为了活下去就会那么困难呢?”

在他人的眼中,拉库里是粗鲁、野蛮、杀人不眨眼的代名词。虽然是拉库里的首席家臣,不过萨拉丁并不否认这种观点。因此,拉库里发出这种游吟诗人才会发出的感叹,令萨拉丁愕然之极。

在萨拉丁张嘴结舌不知所措时,拉库里拍着自己的光头懊悔地自言自语:“如果不能在三个月内打下安特卫普市,斌会凭借我立下的军令状取我的脑袋。可是前些时候我脑门发热,屠了那些村庄城镇,主公会饶了我吗?大好头颅……好象危险得很呐……”

萨拉丁对此也不是很确定。

屠杀平民的行径在贵族之中其实也不算罕见——在某些国家,这样的事情甚至司空见惯。

领主之间爆发的战斗,很多时候指挥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败敌人,而是焚毁村庄、屠杀农民,削弱对方的经济来源。毕竟,一般领主所拥有的私兵并不会很多,并不足以正面攻克对方的城堡——即便足以攻克敌方的城堡,也很少有领主会这样做。如果领主在攻克敌方城堡的过程中损耗了太多的兵力,那么邻近的领主们就很有可能会对实力被削弱的胜利者产生觊觎之心。

然而拉库里的所做所为却与那些贵族并不完全一样。攻克进行过顽抗的城堡后,暴跳如雷的拉库里并不仅仅杀掉普通的平民和士卒,还往往会杀掉那些价值不菲的贵族。事实上,真正的贵族间的战斗,被俘虏的贵族往往可以受到客人一般的对待——毕竟没人哪个贵族能够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当俘虏。少量的屠杀农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真正关键的问题是:拉库里对俘虏不分贵贱一视同仁,这就犯了贵族的大忌。

按说,拉库里深受兰特国王的宠爱,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如果受到外界的压力过大,却又难保兰特国王丢车保卒——上位者这样进行处理的事例还少吗?

虽然不敢肯定,萨拉丁还是尽力安慰愁眉苦脸的主公。

“主公,事情倒不至于那么严重。国王陛下如果就屠杀的事进行责难,您可以将此事推给那些佣兵,就说屠城事件是因为佣兵们不听军令擅自而为。国王陛下应该会因此而原谅主公的。”

拉库里原先正担心自己的脑袋,听到萨拉丁的劝慰后,突然悖然大怒。拉库里象随时准备扑上去厮咬猎物的野狼一般,凶狠地盯着萨拉丁。

“妈拉个吧子!推给部下,老子这个指挥官白当了?!那些攻城拔寨的功劳老子有份,有了过错就推给部下?!你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虽然被拉库里毫不留情地怒吼,萨拉丁却无法生气。事实上,这个曾经被他暗中鄙视的主公,现在已经逐渐赢得了萨拉丁的好感。不错,拉库里粗鲁、野蛮、冲动、没有文化,可是直爽、大方、热情、公正的个性却完全可以抵消他的缺点。拉库里的怒吼甚至令萨拉丁对主公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一个真心愿意为下位者承担责任的上位者,通常很容易获得下位者的忠诚。

萨拉丁下意识地驾御坐骑稍稍远离拉库里。自从萨拉丁正式成为拉库里的首席家臣后,拉库里对萨拉丁的态度就改变了——由客气的尊敬逐渐变为粗鲁的亲昵。拉库里对越是信任越是喜欢的家臣或部下往往越是粗鲁——甚至偶尔还会动手打人。萨拉丁虽然已经从心底里逐渐认可了这个粗鲁的主公,不过他仍旧无法理解或认同拉库里这种怪异的习惯——而且也不打算成为拉库里这种怪异爱好的下一个受害者。

“主公不必担心。国王陛下或许会因为过分的屠杀而生气,不过主公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国王陛下是无法视而不见的。”

拉库里兴奋得连舌头都险些打结了。“那是当然!老子还从来没打过这么爽的仗。开头还有些艰难,可是越到后来越是简单,大多数领主简直是闻风而降!你想想,中路由萨弗斯圣骑士所率领,而且他的部队中还有天下闻名的黑衣众,可是我们这一路都抛下中路军一百多公里了!”

“说到这里,我想对主公进谏。萨弗斯伯爵毕竟是名义上的主帅,他已经多次派传信兵命令我军停止前进,等待中路及右路大军。”

拉库里悻悻然摸着光秃秃的脑门。“妈拉个吧子……萨弗斯圣骑士身为法兰西斯五虎将之首,推进的速度还没我快,他这是忌妒我。”

拉库里很快就高兴起来。“上次你不是说过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不等他——打到安特卫普市再说!”

拉库里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满脸地陶醉。“你知道吗,萨弗斯圣骑士是我小时候的偶像。能够被偶像忌妒……”

萨拉丁啼笑皆非。拉库里确实直爽得可爱。萨拉丁猜测,拉库里之所以拒不服从主帅的命令,是因为他的主公有着强烈的孩子气的欲望:就是象淘气的孩子希望引起大人的注意一样。

“不过,从军事角度而言,我军确实太过孤军深入,而且后路并不稳固。”

萨拉丁确实对近来一段时间军事行动太过顺利有些担心。

自从拉库里表现出他野蛮、凶残、毫无顾忌的一面后,不断有新的佣兵团加入拉库里的麾下,以至于拉库里的队伍越来越大。另一方面,敌人的反抗也越来越微弱,大多数坚固的城堡甚至闻风而降——这种情况,即便在神魔大战期间也是极为罕见的。萨拉丁猜测,这或许是因为尽管佣兵在拉库里允许抢掠时无恶不做,但是拉库里对军纪的管理却极为严厉的缘故。

村庄或是庄园如果不主动袭击部队,拉库里就毫不理会。前进路上的堡垒或城镇如果主动投降,拉库里同样不允许佣兵进行抢掠。凡是违反这项命令的佣兵,拉库里全都毫不留情地对他们处以“什杀一”严酷惩罚。最开始,违反这项命令的情况总是经常出现。可是佣兵在付出了近六百条性命后,终于充分地领略了拉库里的残酷无情——一个新近加入的大约有三百二十人的佣兵团,抢掠之后拒绝接受拉库里“什杀一”的惩罚,在反抗中被拉库里下令全部格杀。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佣兵胆敢违反那条禁令了。

当然,如果仅仅只有残酷的军纪,佣兵或许早已哗变。与残酷无情的军纪相对应的,是拉库里极为大方的奖赏。

最先加入拉库里麾下的佣兵有五千人,可是现在能够继续战斗的只剩下三千人。接近百分之四十的阵亡率足以令其他军队的士兵对战争产生无比的恐惧和厌倦,可是那三千佣兵却完全不同。他们经过激烈、连续的厮杀,瘦了,黑了,即便是最幸运的人,身上也至少增添了好几道伤痕。可是他们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已经比过去三年所能挣到的钱还要多。这三千佣兵甚至无法将抢掠的财富装进自己的钱袋——因为钱袋实在太小。无奈之余,他们只得将抢掠所得的财富交给隶属于阿拉卡的商团,以百分之十的佣金拜托商团将财富运往安全之地,并且每天缴纳千分之一的保管费。尽管佣兵们都认为这个商团比鬣狗还要贪婪,不过佣兵们仍旧总是毫不犹豫地将抢掠到地财富交给商团处理。这不仅仅是因为阿拉卡的商团本身就拥有非常可靠的信用,还因为,阿拉卡的商团是佣兵协会唯一认可的商团。

现在,这三千佣兵已经成为拉库里最忠实的猎狗。他们之中收获最少的人回到家乡已经可以过上小康的生活,可是没有任何人肯离开。所有的人都渴望着更大的财富……以及权势。

前进路上投降的村庄或城镇,均派遣了一到三个佣兵进行管理和监视。大多数临时的管理者是严重受伤甚至已经残疾的佣兵。不过,所有的人都认为拉库里的这种任命是理所当然的。在佣兵界,严重受伤甚至在任务中残疾的佣兵分配到更多的佣金早已是一种惯例。另一方面,即便没有这种惯例,健康的佣兵也不会愿意接受这种眼前的利益。拉库里说过,现在派往村庄城镇的佣兵只不过是管理者。将来,随着功勋的增加,某些佣兵或许会成为村庄和城镇的所有者。所以,几乎没有健康的佣兵愿意停留在占领的村庄城镇里。他们哭着喊着要求跟随在拉库里的身后,乞求能够跟随“伟大的领袖”参加每一场战斗。这样一来,尽管所有投降的村庄城镇里都留有佣兵,事实上却仅仅只有威慑的作用。那些已经投降的村庄城镇如果反叛,拉库里根本没有办法。

“后路?……”拉库里绞尽脑汁打算卖弄他那少得可怜的军事知识。“是啊,后路太……太瘦了……”

“过于狭长。”萨拉丁控制着脸部肌肉,装出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

“对,过于狭长。我早就想到这个词了。”拉库里肯定地点点头。“过于狭长,所以就……所以就……”

“没有战略纵深,因而很容易被敌人截断。”

“对,是没有战略纵深,我知道。”

“你不惭我的首席家臣,这方面你比我还强一点点。”拉库里高兴地拍着萨拉丁的肩膀,眼中透出一股天真。“我想得到,但就是说不出来。那你说说,对于这个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萨拉丁很想劝说拉库里按照主帅的命令停止前进。因为他对这么顺利的进军感到一丝不安。拉库里猛则猛矣,在战术上勉强可以用不拘一格来形容(拉库里根本就没有学过任何军事战术知识),但是在大局观等方面实在很难令萨拉丁佩服。挺进的路上,越来越多的领主不战而降。萨拉丁得知,阿科尼奥七世下令:当拉库里大军进攻时投降将不会受到处罚。

所谓反常即妖。萨拉丁很难相信,阿科尼奥七世为了自己的王位甚至可以对毫无反迹的阿朗佐亲王下毒手,他怎么可能对被佣兵屠杀的平民和贵族抱以同情?那么,阿科尼奥七世为什么放任拉库里的大军前进呢?

在部队节节胜利之时,几乎所有的佣兵团都首选加入拉库里的麾下。拉库里和萨拉丁都清楚地知道,新加入的团伙当中甚至有强盗、马贼之类的人,不过他们对此都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拉库里的部队已经多达一万二千人。后路确实存在着可能被截断的危险。但是法兰西斯人并没有实行紧壁清野的战略。如果敌人打算诱敌深入后围而歼之,那么就不应该留下足够的粮食。佣兵们在野战中比不上正规军队,但是在守城战中的表现却并不差。萨拉丁确信其中有阴谋,只是一时想不出阴谋在哪里。

当萨拉丁沉吟思考的时候,一名骑兵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向拉库里报告军情。

“报告指挥官,德尼特城反叛,袭击了我们的辎重部队。”

“德尼特城里的人呢?他们干什么去了?!”

“德尼特城将我们留下的三名重伤员全部处死了,将尸体挂在城头上。”

拉库里双目怒睁,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妈拉个……吧子!”

拉库里愤怒地吼叫着发布着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后队变为前队,回攻德尼特城!”

萨拉丁赶紧拉住拉库里坐骑的缰绳。“主公,德尼特城虽然有将近一千驻军,却并不值得我们全军回撤。而且,德尼特城离这里的路程有两天,来回奔袭很容易令大军疲惫。要不,让我率领一部分军队回去将它攻下来?”

拉库里想了想,觉得一千驻军确实用不着全军回攻。不过,他的理智也仅剩下这些了。拉库里的脑海里,充斥着被德尼特城背叛而引发的火辣辣的污辱感。

“不,我一定要亲自杀掉反叛者!”

拉库里用马鞭抽开萨拉丁拉住缰绳的手,驾御着坐骑发了疯似地往回冲去,一路上吓坏了不少不知情的佣兵。

“第一、二、三联队随我回攻德尼特城!其余的部队继续前进!……”

萨拉丁得了癔症似地发了半天呆。他迟疑地看着手背上的血痕,又看了看被拉库里弄得一团糟的部队,哭笑不得。

第一、二、三联队的士兵听到拉库里的命令,兴奋得嗷嗷怪叫。他们跟在拉库里的后面,将其他的部队冲得四分五散。

“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主公?跟着他,多少条命也不够他瞎搞啊……”

“虽然说第一、二、三联队的战斗力最强,可是他们是前军,率领他们回攻,起码应该通知后面的部队让开道路嘛……”

“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支敌人的部队,哪怕只有一个联队的骑兵,我们全军也会被击溃。”

“对了,这难道就是法兰西斯人的阴谋:利用主公的冲动,引诱主公部队分开,然后分而歼之?……”

……

“联队长,我们是不是应该赶快跟上指挥官?”

正在苦恼的萨拉丁被亲卫打断了思考。糟糕,作为第一联队的联队长,手下的士兵已经全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