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七章——乱京之变(七)
作者:lazy      更新:2022-06-21 16:39      字数:2108

“唰唰唰!”

随着机弩的扳机被扣动,弩矢齐发,从城墙上朝百里孤城射来!

百里孤城身边的千户悚然大惊,生怕被弩矢误伤,在听到弦声炸响的瞬间就朝旁边扑去。

百里孤城却见到杨露受了委屈,心里正是怒火中烧,忽闻耳边劲风响起,知是那禁卫军先发了难。但不见他有何动作,平地就无端起了狂风直冲天际。

空气中似乎响起了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剑鸣声,肉眼不可见的气浪以百里孤城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只听百里孤城沉声喝道:“跪下!”

似是那君王下了谕令,此令一出,十丈范围内,无论是锦衣卫亦或是禁卫军,手中的兵器皆发出悲鸣,颤抖中兵刃出现弯曲,空中的弩矢似被无名的力道牵引,笔直往下坠去,一头扎进地里,只留下尾部竖立着兀自颤抖不停。

百里孤城怒目环视,视线扫过之处,兵刃纷纷折断掉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

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那禁卫将军更是骇极,他何曾见过这等鬼神手段?当百里孤城目光看过来,手中的长枪已经快弯成了半圆,将军慌了神,如触电般丢掉长枪,连连后退只差没躲到人群后去。

百里孤城依然没有收敛的迹象,就在这时,一直手从后面伸来,搭在百里孤城的肩上。

“这里人太多了。”叶北枳的声音传来,“就算不给皇帝面子,苏亦的面子也得给。”

百里孤城闻言,眼中怒意平息稍许,他冷哼一声,四周吹得人睁不开眼的狂风立时消散。

百里孤城看了看四周,只见外围的使节团人群全部用惊骇的目光望着这边,他吐出一口气,回过身来,朝叶北枳微微颔首:“惭愧,幸好有你拦着,不然真要做了错事。”

叶北枳正要摇头,示意无妨,忽闻身后不远处传来了施淼淼的哭喊——

“叶大哥——!南苇姐被人带走了!!”

叶北枳一愣,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下一瞬,粘稠如有实质的杀意当头罩下,似乎是天河倾覆下来,无尽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可苦了在场的锦衣卫和禁卫,好不容易走了百里孤城,没想到又来这么一遭。所有人都脸色泛青,浑身寒毛直立,仿佛身周有无数锋锐贴在肉上,一动都不敢动。

百里孤城大惊,赶紧出手抓住叶北枳臂膀:“冷静!先问问怎么回事!”

叶北枳紧绷的神经一松,凝重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只见叶北枳大步朝施淼淼走去,沿途挡路者不管是锦衣卫还是禁卫军,都被他随手就推飞出去。

“出什么事了?”走到施淼淼面前,叶北枳压抑着嗓音,“谁带走的她?”

施淼淼眼角挂泪,她一边把唐刀塞进叶北枳怀里一边哭着说道:“呜呜……是个老头,一来就说让南苇姐跟着他走,还打伤了老方,我和老方都不认得那人,但南苇姐似乎认得……老方说那老头是天人境高手,南苇姐被带走前让我来找你,呜呜……说是你仇家回来了……还有这个,这斗笠是那老头丢下的,你看认不认得……”

“我来的路上遇到锦衣卫盘查,说我带着刀兵,好在遇上杨露姐,锦衣卫都认得他,这才带我来了皇宫……不想却被这帮禁卫拦住不让进去,还要抓了我们……”

在听到“天人境”三个字后,叶北枳默默握紧了唐刀:“别说了,我知道是谁了。”

“司空雁的那只忠犬……浪淘沙。”

“原来是他!?”

杨露惊呼出声。

施淼淼还在哭着:“呜呜……他们走的时候又没说去哪儿,京城这么大,你怎么找呀呜呜呜……”

“没事,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叶北枳拍了拍施淼淼的肩,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百里孤城也听得清楚,听说是天人境来寻仇,毫不迟疑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这一声却是两个人一起出口。

叶北枳与杨露对视一眼,然后闭上了嘴。

百里孤城看向杨露:“为何?”

杨露皱眉道:“傅一然既然出现在京城,说明鬼见愁肯定要有大动作了,这多半是鬼见愁的调虎离山之际,最大的隐患恐怕还是在皇宫里,你若也走了,皇宫这边出事可怎么办?”

叶北枳也认同点头。

百里孤城脸色几番变化,半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叶北枳:“那浪淘沙的本事,当年在不归岛我也算见识过,凭一人之力拦住我与唐木匠雪蛮子三人,为鬼见愁残部争取到撤退的时间,然后才从容退去,他的实力不容小觑,你须得当心。”

“我省得。”叶北枳点了点头,对施淼淼说道,“你且回去照顾方大哥,等我带南苇回来。”

施淼淼呜咽着使劲点头。

说罢,叶北枳从施淼淼怀里拿过那顶斗笠戴在头上,将唐刀紧紧握住,拨开人群朝外面走去。

既然只是是傅一然故意想引自己前去,那他必然会在一个自己能找到的地方。叶北枳想明白这一点,要想找到傅一然就不难了。

……

京城西北角,山中有祠塔。

经过几年的时光,再加上无人打理,算天祠显得又破败了几分。

算天祠大堂里,傅一然跪在石碑前,小心翼翼将手中一炷香插进香案里。

池南苇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等傅一然恭恭敬敬完成叩拜。

池南苇轻声开口:“我听说……当年就是你把李大人尸骨偷走,现在还来祭拜,不怕先人不领情吗?”

傅一然苍老的面容上没有出现神情波动:“死都死了,领不领情都无所谓了。”

“那你还祭拜什么?”

傅一然撕下一截袖子,站起身来,开始仔细地擦拭石碑上的灰尘。他淡淡答道:“我祭拜是我的事,跟他是死是活没有关系。”

池南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就像你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但仍然选择要做一样?”